“小夏，上班去啊？

    夏墨景刚锁上房门，哈欠打到一半，即使没见到人，听见这爽朗的声音也知道，这是刚买菜回来的邻居王桂琴。

    “是啊，王姨。”夏墨景尴尬地揉了揉头发，打着哈哈准备糊弄过去。

    王桂琴靠近夏墨景仔细看了看，担忧都写在脸上，“小夏，你这黑眼圈怎么越来越重了？年轻人可不能总熬夜。”

    在王桂琴靠近的一刻，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步都动不了。王桂琴背后的视线仿若实质，压得夏墨景喘不过来气。

    “今天晚上来阿姨家吃，阿姨给你炖排骨。”王桂琴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眼尾的皱纹都压出了花。

    不等夏墨景拒绝，王桂琴已经拎着袋子风风火火回了家。王桂琴关上门的一刹那，那阴冷的视线也被隔离，夏墨景扶住楼梯扶手，长舒一口气。

    他有阴阳眼，可以看见一些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王桂琴背后趴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女孩，只是那女孩没有皮肤，密密麻麻青红的血管缠绕在蠕动的猩红的肌肉上，让人不寒而栗。

    他刚搬来的时候，那女孩还只是一团模糊的血肉，丝毫没有人形，现在三年过去了，这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了。夏墨景哑然失笑。

    夏墨景尝试了无数次，太阳光、桃木、黄符，全都是骗人的。每次他满怀信心尝试之后，内心都会跑过一片羊驼。

    最后夏墨景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踏出单元门的那一刻，夏墨景条件反射地往后一闪，刚想摘掉自己腿的熊孩子愣了一下，旋即就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咧开嘴朝着夏墨景扑了过来。

    夏墨景觉得一股凉风从脚踝直冲天灵盖，一瞬间血液都开始倒流。接受能看见鬼这个事实，但是依旧怕鬼。

    夏墨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早餐店附近，大口喘着气。

    “下一关是想偷早餐的小鬼和他的狗子。”夏墨景这么想着，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不看就好了！”

    越是这么想，夏墨景越能回忆起那小鬼诡异扭曲着的腿，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老板一个香菇青菜包，一杯豆浆。”夏墨景慢腾腾挪到早餐店旁，眼神止不住往桌子下边瞟。

    “没在？”夏墨景揉了揉眼睛，大着胆子四处望了望。

    “小伙子，你吃了八个鲜肉包，两碗胡辣汤才告诉没钱，你小子长得不赖，事做的有点不地道啊。”

    早餐店老板穿着洗的发黄的白围裙，正低头骂着。

    没见到小鬼，夏墨景胆子也大了，又喊了一遍，“老板一个香菇青菜包，一杯豆浆。”

    “来了。”老板利落地掀开大大的笼屉，取出白白胖胖冒着热气的包子和豆浆递给夏墨景。

    “转过去了。”夏墨景展示了付款成功后的页面给老板，又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穿着得体西装的男人，端端正正坐在小木桌旁边，狭小的环境和老板的骂声丝毫没有影响到男人。

    矜贵，这两个字一下就闪现在夏墨景的脑海里。

    老板见夏墨景往里看，没忍住又开始唠叨：“看着这小子穿着人五人六的，结果连几个包子都买不起。”

    随即老板挥挥手，满是嫌弃地走到小桌旁，“赶紧走，别耽误我生意，下次来记得给钱补上。”

    看老板的样子，夏墨景不禁笑了，早餐店老板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真的是个好人。那小鬼生前是个小乞丐，经常来偷偷拿包子，老板就算看见也会装作慢半拍的样子，挥舞两下胳膊，却从来没有打到过小鬼头。

    夏墨景浅笑一声，不然小乞丐怎么会变成鬼了还这么亲近老板，偷偷躲在老板身后呢。

    夏墨景突然愣住，脖子如同绣住的轴承，一步一卡地转动到老板所在的方向。

    那小鬼和小狗正畏缩在老板身后，怯生生地看向木桌旁的男人，如果不是小鬼的断腿还诡异地朝天上翘着，夏墨景可能还会觉得是这男人欺负了这一人一鬼，还有一狗魂。

    男人站起身，淡漠的眸子扫过老板身后，低沉的声音如同大提琴飘荡出来，“你背后有鬼。”

    男人伸出手在老板右后方捞了一下，老板以为男人在装神弄鬼，握紧了拳头，仿佛下一秒男人就要倒在地上。只有夏墨景看到，男人拎着小鬼的脖子，小鬼一动不敢动，而男人的手还在微微用力。

    虽然小鬼脸上已经是一片青黑，看不出任何变化，但夏墨景还是觉得小鬼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弱，随着小鬼气息减弱，早餐店里的阴冷气息也一点点退散。

    小鬼的狗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呲着牙一步一步超男人的方向爬过去。

    “嘿！你小子！”老板看着男人，顿时火冒三丈，自己不收他钱，他还在这造谣！

    夏墨景连忙上去拦住老板，“老板老板，一共多少钱，我替他给了。”

    夏墨景看向男人，水晶般透彻的眼珠让男人都愣了一下，忍不住松了手里的力道。

    从早餐店离开之后，男人与夏墨景之间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夏墨景。夏墨景加速，他也跟着快走两步，夏墨景减速，他也跟着慢下来。

    夏墨景实在忍受不住这诡异的氛围，忍不住小声开口道：“你，在早餐店说的”

    “什么？”男人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夏墨景抬头看着男人，清晨的阳光从树叶间洒落下一片片光板，给男人的脸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好高啊。夏墨景忍不住感慨，自己也是快180了，这男人竟然比他高出半个头。

    夏墨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子。试探着开口：“你刚刚在早餐店说的，鬼什么的，你是看到了吗？”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男人看着夏墨景通透的眼睛，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夏墨景的想法。

    夏墨景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听见男人接着说。

    “我叫陆辞，是第三百六十八代陆氏天师传人，现在出山历练。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守卫当代社会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以强烈的责任心和事业心，创新除魔收魂的途径，以积极向上和实事求是的态度，面对除魔路上的困难，勤奋学习，努力收魂，争取早日实现社会无幽魂。”

    听完陆辞这一段堪称模板的发言，夏墨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给他鼓个掌。

    很快，夏墨景就想到陆辞在店里徒手捉鬼的本事，又联想到陆辞天师传人的身份，眼里立马闪出亮光。

    “陆陆大师，”夏墨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辞，这时候只能想到网上那些大师出场的画面。

    “那个，你卖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