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钱楠楠陪周彬去参加了一场考研讲座，邀请的是他们的一位师姐，叫管笙，现在在上海交大读研二。

    上海交大，是周彬一直以来都想去的学校，这位学姐，也是他跟老师争取了很久，才邀请到她过来做经验分享，所以这堂讲座他听得格外认真，答疑环节也提了很多问题。

    而钱楠楠的心思全在这位学姐的长相、穿着上。

    白皙的皮肤，画着淡妆，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套装、运动鞋，扎着慵懒的丸子头，丝毫看不出她跟台下这群师弟师妹们的年龄差。

    幽默风趣的说话风格，让台下响起一阵又一阵笑声。

    讲座结束后，很多人跑上台去加这位学姐的微信，周彬也去了，钱楠楠在门外等了他好久他才出来。不过，一起出来的，还有管笙。

    两个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周彬看到门外的钱楠楠，好像才突然想起她还在等他，就对管笙说：“我忘了我女朋友还在等我，稍等一下。”然后走到钱楠楠面前说：“楠楠，我跟管笙师姐要去办公室找一下刘老师，就只能让你自己先回去了。我待会儿忙完就去找你，好不好？”

    钱楠楠想到刚才周彬听讲座时的认真状态，还有最近备考的压力，就算吃醋他跟管笙一起，还是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好，那我就先回宿舍了。”说完也笑着看了看管笙，转身走出了教学楼。

    2

    周彬和管笙到了刘老师办公室聊了几句之后，刘老师就请他们一起到家里吃饭：“你们孙老师都做好了，就等我们了，管笙你也很久没见你孙老师了吧，他可是一直念叨你呢。”

    “孙老师现在怎么样？也没在办公室里看见他。”

    “他呀，现在不教专业课了，调到教务处了，偶尔还会上一上选修课。”

    “行，那我们一起去吧”。管笙转头看看周彬，眼神示意他一起去，周彬笑着说：“好啊”。

    孙老师平时上课在学生们面前都是不苟言笑的，真的很难想象他带上围裙做饭是什么样的场景。周彬心想。

    到了老师家，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古铜色雕花屏风，上面雕刻着的花跟鸟栩栩如生，颇为精致，但是却跟屋内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很不搭。周彬还在仔细端详这件屏风的时候，屋内突然传出了孙老师的声音：“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了。”

    周彬走到客厅，看到孙老师在厨房收拾着，一身宽松的家居服，脚上穿着拖鞋，戴着粉色的围裙，又想到平时他在上课时的严肃正经，不禁笑出了声，又怕被听到，急忙收住了笑。

    “老师，你们门口的屏风好好看啊”，管笙夹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

    “是吧，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就是有眼光”，孙老师略显得意地说。

    “拉倒吧，人家就是想夸夸你，让你这么大年纪了开心开心，你还当真了。你看我们家的装修风格，跟它配吗？”刘老师往孙老师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吃饭吃饭，说孩子们呢，说我干嘛，这盘可乐鸡翅是专门给你做的，尝尝”，孙老师说着，给刘老师碗里夹了一个鸡翅。

    两个人看起来在拌嘴，该有的甜蜜一点儿也没少，周彬和管笙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位老师，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管笙啊，研究生学习和生活怎么样啊？”孙老师问。

    “挺好的，就是比较忙，我们导师刚接了一个项目，现在在跟着他在忙这个项目的事儿。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您老逼着我们看一些晦涩难懂的书，一周看一本，还要写读书笔记、做PPT，那段时间对我来说简直是炼狱，但是上了研究生就发现，那些书是很有用的，我的阅读习惯也是在那个时候养成的”。

    “那你们那届学生背后是不是经常骂我，觉得我太苛刻了？”

    “呃……”

    “哈哈哈哈……”

    孙老师听完管笙的欲言又止大笑了起来。“没事，老师嘛，就是这样，做一些学生不理解的事，然后被学生骂。有些东西你现在看起来没有用不代表以后没有用，你们啊，要学会用长远的眼光看待问题。”

    “我都有点羡慕管笙学姐了，有孙老师代课，您现在怎么不教我们了呢？刘老师说您调到教务处了？”周彬问。

    “哎，别提了，现在都快烦死我了，整天处理一堆学生的糟心事儿，每天生不完的气，操不完的心。”

    “你孙老师现在都可怀念以前给你们上课的时候了。”刘老师看着自己老公脸上无奈的表情笑着说。

    “现在感情生活怎么样，谈对象了吗？”

    “还没有。”管笙没想到孙老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有些尴尬。

    “现在的男孩子啊，不能只看脸，有的看着人模人样的，做的事儿真是丧尽天良。那个封一帆啊，提起来我就来气…”

    “你孙老师现在是不是变得特别八卦了？”刘老师打断孙老师的话，用脚踢了一下孙老师的腿示意他闭嘴，孙老师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笑着说：“以后记得常来看看我和你们刘老师。”

    “谁要来看你啊，再过几年，你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了。”刘老师装作嫌弃的样子语气有些刻薄地说。

    “那你呢，糟老婆子。”孙老师就着刘老师的话反击。

    管笙和周彬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样甜蜜的日子，曾经也是管笙最想要的。她曾经想携手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叫封一帆。

    3

    当年，管笙还在上大二，跟室友一起去看音乐学院的毕业演出，当时封一帆跟同学组了个乐队，叫COOL MATE，在校园里很有人气，他在乐队里担任吉他手。当所有女生都大叫着主唱王峰名字的时候，管笙挤到最前排，打开手机手电筒挥舞着，大声叫封一帆的名字。

    封一帆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为她“摇旗呐喊”的女生，表演结束后，两个人加了联系方式，之后，便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封一帆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自己租了个房子写歌，想成为一名签约歌手，可是当他拿着创作的词曲去制作公司，根本没有人愿意见他。发到公司邮箱，也杳无音讯。

    后来，管笙无意间在短视频平台看到一个唱歌比赛，要求参赛者拿着自己的原创歌曲参赛，冠军还有1万块钱的奖励。

    管笙心里在乎的不是奖金，而是通过这场比赛，封一帆的歌就可以被更多人听到，他离实现梦想就又进了一步。

    封一帆本来不想参加这种比赛，他觉得这些比赛都只是为了商业盈利，冠军什么的肯定都已经内定了，根本不会给真正的歌手公平的机会，要是他去参加比赛输了，以后万一成名了还怎么在圈里混。

    但是封一帆架不住管笙的再三劝说。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除了回学校上课，管笙一直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创作，毕业后一直没有收入，他又不肯低下头问父母要钱，所以他的生活费基本都是管笙从她父母给的里面匀出来一部分给他。

    封一帆不想让管笙难过，就答应了她。

    封一帆从他所有的作品中选了一首他觉得最好的去参赛了。歌名叫《第一次》，写的是他第一次见到管笙，第一次有人关注到了角落里的他，注意到他身上的光芒，虽然微弱，但有力量。

    比赛结果出来后，封一帆获得了第二名。主办方给封一帆打电话要考虑发行这首歌，跟他约时间录歌。电话挂断后，封一帆开心地抱着管笙转了好几个圈，谢谢管笙带给他的好运气。也是这一晚，管笙把自己交了出去。

    4

    封一帆的歌很顺利发行了，新歌的宣传，再加上公司打造的人设，有造型、服装的加持，封一帆看起来越发帅气，他的微博也很快有了一些自己的粉丝。他开始接商演、录综艺，每天都有很多通告。最满的一次，他两天只在飞机上休息了三个小时，但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永远记得自己第一次被粉丝簇拥的感觉。那天，他要去厦门商演，下飞机都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刚一出机场，就看到有很多粉丝拿着写有他名字的灯牌和手写的横幅在出口等他。很多人拿着手机对着他拍照、录视频，大喊他的名字，请他签名。

    所有人都围着他，粉丝、保安、助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喜欢他、爱他，他享受这种受人追捧的感觉。

    封一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火了，马上就可以赚到很多钱，可以让之前都瞧不起他的人刮目相看。

    可事情却并没有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他们公司签约的歌手有很多，当初决定发行《第一次》很大原因是因为那场比赛增加了曝光度，公司想趁热打铁，大赚一笔。等到这首歌热度逐渐减退，封一帆在他们公司越发不受重视。虽然他还是会坚持写新歌，可他的经纪人梅姐压根不看。

    梅姐入行有十几年了，手底下的歌手有几十个，为人处事非常圆滑，刚开始签封一帆的时候，把他说得像一块亟待雕琢的璞玉，现在却弃之如敝履。

    因为跟公司签的有合约，封一帆也没办法去做别的工作，还好有管笙一直陪着他。只是之前公司为了帮他吸引更多女粉丝，对外打造的人设是单身，他们的关系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还要赔偿一大笔钱。

    封一帆平时都住在公司给他租的房子里面，偶尔会回之前租的小房子和管笙呆上一两天。

    一天，管笙从厕所出来后，有些慌乱地从背后拿出一个东西给封一帆看，两道杠，算算日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封一帆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脑袋嗡嗡的，以至于都没听清管笙说的那句“我们结婚吧”。

    封一帆冷静下来之后，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把孩子打掉，这件事要是被公开，他的事业就全完了。后一秒又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事情做了还不去承担责任，管笙是个好姑娘，他不能辜负她。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管笙，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封一帆借口出去接电话，然后打车回了公司租的房子。

    那天晚上，他把手机关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了很多酒，麻痹自己，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醉了，梦醒了，一切就恢复如初。他恨自己，更恨公司、恨他的经纪人，恨自己为什么没做好安全措施，恨他的公司为什么要哄骗他签下不平等合约，恨他的经纪人把他利用完了就一脚踢开。他躺在地上哭了起来，埋怨上天的不公，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星期，封一帆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把这件事解决，越拖越不好。

    他打开手机，看到管笙打来的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和五十多条微信信息，封一帆拨通管笙的电话，刚响了一秒，那边就接通了，“你怎么现在才回电话，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发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管笙在电话那头崩溃大哭。

    管笙不是没想过去他公司租的房子找人，但封一帆怕公司发现他们还在谈恋爱，从没有告诉过管笙房子的地址。

    “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没事，就是前几天公司帮我接了个工作，拍摄期间把我的手机收了，我也不知道他给我关机了。”封一帆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温柔地对管笙说。“明天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好。”管笙理解他的慌乱，接到封一帆的电话后她更加确定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那几天一定躲在某个地方想暂时逃避这件事。他现在不受公司重视，公司不可能给他再安排这么密集的工作机会，而且一个星期联系不上，就算是没收手机，睡觉的时候也会还给他吧。

    但他毕竟还是有责任心和担当的。管笙决定，等他们去医院做完检查，就计划休学和结婚的事。

    5

    第四天，封一帆带管笙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做检查，胎儿发育得很好，可以清晰的从电脑上看到胎型。封一帆看到这个小生命，心中一颤，有种莫名的感动。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呆住了。那是他的孩子，身体里留着他的血，也许五官会像他多一些，也许性格会像他多一些，他本应该平平安安出生，快快乐乐长大，但现在……

    或者留下他呢？他和管笙可以秘密结婚，等他跟公司的合约到期，他就好好找一份工作，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封一帆原本已经拿定主意，但当看到自己的孩子后，他动摇了。

    但他的工作、他的梦想怎么办？从毕业到现在，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一只脚踏了出去，也体会到了成功的感觉，难道现在就要放弃？现在工作是遇到了瓶颈期，可说不定明天就翻身了呢？娱乐圈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只要能让更多的粉丝喜欢、关注，他就能翻身。而一旦被外界知道了他和管笙的事，他就再无可能。

    封一帆就那样呆呆地站在管笙旁边，短短的1分钟，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后果都想了一遍，内心越发焦灼，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突然手机响了，封一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梅姐，出去接了。

    “办好了吗？”梅姐问。

    “还…没”，封一帆不知道要怎么跟梅姐说自己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你的前途可就在你自己手里了。你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不是单身，好不容易积累的女友粉可就全没了，我费尽心思帮你谈的那个音乐综艺你也别上了。”

    “别呀，梅姐”。

    “本来你上次写的那首《蓝色海洋》被一个制作人看上了，正在谈版权费的事，你这事儿一出，人家肯定不会用了。我知道你心肠软，你那女朋友也跟了你挺久的，但你们现在都还年轻，即使犯了错，也有时间和机会去弥补，你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你难道不想以后出名了，有钱了，给她更好的生活吗？你也不想你的孩子出生后跟你一样住出租屋吧”。

    封一帆沉默着，其实他心里早有了主意，但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管笙。

    “如果你不忍心告诉你女朋友实话，我可以从医院搞到打胎药，到时候你就骗她吃下去，然后把责任推到饮食上。之后你们俩是选择继续地下恋情还是分手，都随你。”

    “好，谢谢梅姐”。

    6

    做完检查出来，管笙看封一帆不说话，以为他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这个小生命，有些过于激动了，还故意嘲笑他没个当爸爸的样子。

    封一帆借口工作忙，把管笙送回去后，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之后连着好几天，封一帆都会抽时间炖些汤送来，管笙心里很是感动。看着他青黑的眼圈，她又心疼，说了很多次不要再送了，可封一帆第二天还是会提着保温饭盒赶来。

    正当管笙沉浸在这种甜蜜中，脑海中想象着他们一家三口以后的美好生活时，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那天中午，管笙刚喝完封一帆送来的鸡汤，肚子就一阵剧痛。管笙感觉一股暖流从下面流出来，她觉得不对劲，立刻去厕所，发现自己突然流了好多血。管笙很害怕，给封一帆打电话，来的人却是他的经纪人梅姐。

    管笙还以为是封一帆工作忙走不开，就让他的经纪人来了，可接下来梅姐的一番话，让她彻底看清了封一帆这个人。

    “你肚里的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是他在你喝的汤里下了打胎药，你现在要赶快手术，不然你也会有危险。这张卡里有十万块钱，是他给你的补偿。”梅姐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管笙听完后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人呢？他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管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捂着肚子哭了起来。

    “他现在事业刚有一点起色，绝对不可能放下一切跟你去过平淡的日子。他是只鸟，向往更高的天空。听姐一句劝，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拿着钱，养好身体，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在等着你。”

    这些年，她作为经纪人每天只想着怎么把公司的利益最大化，怎么让自己带的歌手更具商业价值，太多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今天跟你好得亲如姐妹，明天就可能背后戳你刀子，她早已看淡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但看到哭到抽搐的管笙，同为女人，她没有办法不心软。

    她托人找了最好的妇产科大夫，帮管笙安排手术以及后面的检查，确保不会影响她以后的生育。人流手术原本做完后就可以直接休养，她担心管笙做完手术后自己一个人无法照顾自己，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又自己花钱请了一个护工陪着她。

    管笙不肯要封一帆给的钱，梅姐就把卡偷偷塞到管笙的包里，离开了。

    7

    麻醉药劲儿过后，管笙醒了。她摸着肚子，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给孙老师发了消息说她要休学，孙老师问她原因，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出院后，管笙回到她和封一帆的那个小屋，每一处角落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回忆，她看着桌上两个人的合照，拿起来重重地摔倒地上，相框的玻璃碎了一地。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竟如此经不住碰撞。

    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后，管笙锁上门，离开了。

    把屋的钥匙和房租结清后，管笙一个人去了烟台。以前她和封一帆在一起的时候就想去这里看海，封一帆总是说“以后一定带你去”，却一次都没有兑现过这个承诺。现在，她拿着他给的，所谓的补偿费，一个人来了。

    管笙在离海很近的地方租了一个民宿小屋，住了下来。

    海边的风很温柔，它总是轻轻拂过你的脸颊，拨弄着你的头发，不知疲倦地和每一个到这里来的人逗耍。

    她喜欢一个人在海边散步，光脚踩在沙滩上，软软的，一个又一个浪花冲上岸边，拍打着她的腿。经常有小海蟹被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打到岸边，每当它奋力向海里走去，都会有一个新的浪把它推到更远的地方。

    有时候人就跟这只小海蟹一样，做着无畏的努力，辛苦但可笑。

    她也喜欢坐在沙滩上看日落，从红色的天空看到布满星辰的黑夜。再美好的景色，最后都会被黑暗吞噬。

    8

    民宿的老板娘看管笙一直也不怎么说话，整天看起来闷闷不乐，又是自己一个人来的，猜到了七八分。晚上吃完饭，她去管笙的房间邀请她明天一起去看日出。老板娘人很热情，管笙无法拒绝，就答应了。定了四点的闹钟后，她就关上灯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们就出发了。

    海水退了很多，许多赶海人戴着头灯，穿着长筒雨靴，提着桶，拿着小耙子，低着头找海货。

    远远望去，就像一颗颗星星。

    老板娘从背上背的大包里拿出了一个软垫铺在沙滩上，紧接着又掏出了啤酒、面包、巧克力、锅巴等等好多零食。

    如果不是知道她们是来看日出的，管笙还以为她们是来露营的。

    她们两个坐在垫子上，老板娘打开了一罐啤酒递给她，又自己打开了一罐，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两个人一起盯着海的那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却并没有什么色彩。大约半个小时后，天大亮了，天空灰蒙蒙的，云彩厚厚的堆积在一起。

    “今天大概是看不到日出了”，管笙喝完最后一口啤酒说。

    “你已经看到了。”老板娘看着她，笑着说。

    管笙疑惑地看着她。

    “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只是有时候会因为云彩太厚，或者天气不好，我们看不到它的日出和日落。但是你看，天已经亮了。”老板娘看着若有所思的管笙，继续说：“任何烦恼都只是暂时的，即使它现下遮住了你的光芒，你也要时刻记得自己身为太阳的耀眼夺目。这种力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无法改变。”

    管笙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突然起了一阵很大的风，原来那片云慢慢被吹散，被云挡住的太阳也露了出来，金色的光刺眼、夺目。

    几天之后，管笙准备收拾东西回学校。临走前，她想请老板娘吃顿饭，感谢她上次陪她一起看日出。

    老板娘笑着婉拒了，说生意忙，走不开。

    管笙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9

    回学校后，她去找孙老师，说了她当初要休学的原因。

    听完管笙这几年发生的事，孙老师满眼的心疼，恨不得冲到那个叫封一帆的面前，把他臭骂一顿。

    “咱不伤心，这样的人不值得。以后你的对象就包孙老师身上了，孙老师肯定给你找一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你现在要好好完成学业，你还这么年轻，大好的未来在前面等着你呢！”

    “嗯，我知道，所以我回来了。我决定考研了，考上海交大。”其实，从烟台回来后，她就已经放下了。烟台海边的风，带走了她的伤心、怨恨和不甘。

    孙老师看到管笙眼睛里的光，知道他的那个不肯服输、沉迷于学习的学霸学生又回来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管笙向孙老师咨询了一些专业上和考研上的问题之后，就离开了。

    再后来，她如愿以偿考上了上海交大，成了现在师弟师妹们口中那个优秀的师姐。

    回母校开讲座，管笙还是非常开心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对研究生学习和生活好奇的师弟师妹，她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无所畏惧、充满信心和希望。

    周彬，是让她印象比较深刻的人。他跟她之前见过的男生都不一样，他干净且纯粹，踏实努力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邀请她来做讲座的时候，孙老师就跟她不止一次提到过周彬。虽然孙老师没教过他专业课，但从言语中足见他对周彬的欣赏。

    10

    从孙老师家里吃完饭出来，管笙和周彬一路上都在聊往年考题和学校的趣事，有说有笑的，如果不是他们行为举止无半点亲密，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

    等周彬回到宿舍掏出手机，才看到钱楠楠给他发的消息，14：00的“你们吃完饭了吗？”，14：30的“我突然想吃雪糕了，你回来帮我带一个吧”，14：52的“我想你了”，15：00的“你还在忙吗？怎么一直不回我”。

    “刚忙完回来，想吃雪糕了？这几天特殊时期不能吃，等过几天，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巧克力脆皮雪糕”。周彬给钱楠楠回复消息。

    过了一会儿，周彬看钱楠楠没有回，知道她肯定在生气，出去买了杯她最爱喝的奶茶，给她发消息说自己就在她们宿舍楼下。果然，不一会儿，钱楠楠就下楼了。

    看到周彬拿着自己最喜欢喝的奶茶，心里的气便消了大半。自己本来就吃醋他和管笙，他还不回消息，就算忙，说一句的时间也没有吗？现在花时间和心思来哄她，也是应该的。

    钱楠楠摆起一副还在生气的样子，“干嘛？”

    “五分糖，双倍珍珠，不要椰果”，周彬撕开吸管，插进奶茶杯里，递给钱楠楠。

    “不要，减肥。”钱楠楠扭头要走。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久不回你消息，还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让你没有安全感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周彬拉住钱楠楠的手，顺势把她抱进怀里。“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这次就原谅我吧”。

    “那你下次不管再忙，都不能不回我消息。”钱楠楠这会儿已经完全不气了，只是想单纯使使小性子。

    “下次啊，我就把手机一直攥手里，一看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刻回复，上厕所我都不撒开。”

    钱楠楠听到周彬这么说，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话说完了吗？说完我就上去了。”

    “那奶茶你不喝我就喝了”，周彬说完就要往嘴里送。

    “你太胖了，奶茶不适合你”，钱楠楠从周彬的手里把奶茶夺了回去，小跑着上了楼。

    “晚上请我吃好吃的”，还没等周彬走到图书馆，就收到了钱楠楠发来的消息。

    “好的”，周彬回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就继续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