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胡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一把揭开盖子，只见金灿灿的饼子乖乖贴在锅边，还有些滋滋的响声，无比诱人…　　胡江跟胡淮两个小的已经馋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长辈们也是咽了咽口水。只有大堂姐胡玉还算淡定，也或许是呆滞。

    胡念拿了筷子把饼子一个个弄出来，装盘，招呼着家人准备开饭。

    堂屋，也是胡老太的卧房，摆了一张破旧的矮桌。这桌子是他们逃难带过来的，听说当年还救过胡老太一条命，挡了流寇的一支箭。

    一大盘玉米饼子放在了桌上，还有一盘凉拌的菜叶子，胡念面前还有两个鸡蛋。大家依次坐下。

    即便都馋的流口水，胡老太不开口，依旧没人敢动手。

    胡念连忙拿了一块递给胡老太：“奶，你尝尝我做的好不好？”

    胡老太欣慰接过，其他人这才敢动手。

    一时间大家也顾不上烫不烫，一口下去上层绵软，下层焦脆，中间带着韧劲，玉米甜香被激发到极致。

    胡家人一吃一个不吱声。

    胡念笑的眉眼弯弯，也拿了一个就着凉拌菜吃。这是胡老三两口子刚从菜地摘回来的新鲜菜，只加了些盐和醋就很爽口。

    菜叶微苦，但有种清香。果然是纯天然无公害。

    “二姐姐做的太好吃了！”胡江眼睛亮亮的，吃着手里的，还在盯着盘子里的。

    “你个小馋猴，倒是像你老子！老三小时候也是，就知道吃！”胡老太哼了一声，笑骂道。

    胡老三讨好地笑笑：“那也是娘给我吃，疼我不是？”

    三婶郑氏更是插嘴道：“我们大江是男子汉，吃得多，孝敬奶奶也多！娘，您就等着享福吧！”

    大伯母元氏听了这话，夹菜的筷子一顿，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什么。

    她看了一眼唯一的孩子胡玉，见她木木地嚼饼子，更是伤感。张巧娘倒是给胡玉夹了菜，让她别噎着。

    胡老太那边听了老三两口子的话，心里舒坦，但还是担忧地看了大儿媳一眼道：“你们呐，那个不是我老婆子的孩子，我都疼。知道你们的孝心。只愿都好好过日子就好咯。”

    胡念也没放过这些眉眼官司，暗暗扬了扬眉毛。

    在原身的记忆里，胡家三兄弟在逃难路上做过苦力，大伯父憨厚，话也不多，经常悄悄给两个弟弟分担重物，还起早贪黑干的最多。他累到尿血都不肯说一句苦，最后晕倒，肩上的货物重重压到了脖子……

    大伯父没了，只留下大伯母和大姐姐母女俩。古代人讲究个延续香火，大伯母因此恨自己没生个儿子，也恨女儿不是个儿子。虽说婆婆胡老太并不怪她，还尽量把胡玉带在身边教导，妯娌张巧娘也很照顾孀居的大嫂，经常劝说她想开些。但元氏依旧是心结难除，连带胡玉也长成了今天这个性子。

    这时小叔也听出了不对劲，给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她少说点。郑氏进门晚，没经历过，只得闷闷闭了嘴。

    胡家没几个笨人，都沉默着吃饭。只二房的胡淮跟三房的胡江两个小子还在狼吞虎咽，头都不抬。

    这时胡老太却想到什么似的道：“一会儿吃完了阿玉带着两个弟弟收拾。你们都跟我来里间，我有话说。”

    胡念点点头，把鸡蛋给姐弟们一人分了一半。最小的胡江之前也眼馋鸡蛋，但一点都没有哭闹。只是羡慕地看了几眼。这样懂事的姐姐弟弟，胡念还是愿意分享的。

    吃完饭胡老太拉了胡念坐在炕上，虎着脸道：“囡囡，你怎么突然要跟钱家退亲，又怎么学会的做玉米面饼子。你实话跟奶奶说！”

    胡念看着严肃的家人们，一时没说话。

    张巧娘急了：“念念快说啊，你咋突然变了这么多！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啊。”

    郑氏心思活，想到了什么似得问道：“念念，你还是念念吗？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胡老三捂了媳妇的嘴：“胡说什么！念念是我们侄女儿，好好在这儿呢，别乱说！”

    胡念抽了抽嘴角，还真被这三婶猜中点儿。

    她整理一番思绪，神神秘秘道：“奶，我不是要瞒着你们。我，我晕倒之后，晕晕乎乎到了云彩上面，有个仙女姐姐告诉我钱仁不是良配。他的妻子会被打，受委屈……还教了我很多天上的东西……”

    “我就说嘛！”胡老太一拍大腿，“我们念念就是不一样！仙人说不是良配，那钱仁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幸好退亲了！”

    胡老二却没有急着兴奋，皱了皱眉：“娘，我听说仙家赐凡人东西，都不是没有缘故的。念念，仙人有没有跟你要什么？”

    胡念忙道：“仙女姐姐说，她见我身上都是功德金光，应该是前世或者转世做了不少善事，还说我们胡家有福气，心地好。这才教我的，她教我了很多东西，听说我们吃不好，主要是教我做吃的……”

    胡老太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家果然有福。当年逃难路上，尽量救人是对的！这不善报就来了吗！念念啊，你不要细说天上的事，也不要跟外人提起。不然仙人怪罪下来，奶担心你有个什么。还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嘴巴闭紧了！这是咱们胡家的机缘，谁要是透了半点风声，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郑氏心知是在说自己，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胡老三也知道自己这媳妇嘴碎话多，也没反驳娘的话。　　

    吃过晚饭没多久，天也就黑下来了。这时候穷苦人点不起灯，都各自回屋准备睡觉了。

    胡念是跟着胡老太睡的。剩下的屋子一房一间。

    整个钱家村都安静了下来，但还没入睡的人们却还在嘀嘀咕咕。

    元氏翻了个身，看女儿的方向：“你怎么就不能争气一点儿！你奶奶疼淮哥儿和江哥儿就算了，毕竟是男娃。可念念是女孩子，这次因为……”元氏说了一半又顿住，“念念脑子那么好用，怎么你就跟个木头似得！”

    元氏心思敏感观念迂腐没错，但她也是真心想这个家好，也不会去害侄女。而且她听话。既然婆婆吩咐了不要跟孩子们说，怕小孩出去被套话。她就会做到这一点。

    胡玉一句话不吭，只有淡淡的呼吸声。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抱怨。

    而胡老三夫妻房中，哄睡了五岁的胡江后，两人也在说着体己话。

    “你说咱大嫂怎么那么爱多心呢！我就哄娘开心嘛，她就听进去了。一家人显得我不像好人……”郑氏一边轻轻拍着儿子，一边小声道。

    “行了！你难道不知道大嫂的心病？既然知道，又为什么不多注意点？什么话都往外秃噜！”

    “我就是嘴快嘛！咱们平日都很照顾大房的！”

    “我记得跟你提过，当年我们兄弟三个为了养家，去干过搬运活计。大哥就是因为劳累走的，他总是分担最重的活儿！”

    “我知道你因为这事儿心里不好受，一直惦记着你大哥对你的好。好了好了，以后我少说话就是了，明儿个做早饭我悄摸儿给大嫂说说？”

    “可千万别！大嫂要强，你就装不知道吧！以后多……”

    “知道了知道了……”

    胡老二和张巧娘这对儿恩爱夫妻，则是在谈论他们的宝贝女儿。两人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担心。开心自家女儿生来不凡，担心她身怀奇遇被人惦记。

    而胡念被奶奶胡老太搂在怀里，祖孙俩也在聊着。

    “奶，仙女姐姐给了我好多做菜的方子。我想着，要不咱们做些小买卖？”胡念实在想提高生活水平，她想和这些可亲的家人一起过好日子，舒服日子。这不就试探当家人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