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笙点了点头：“当时事发的时候，紧急调动了苍城本市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跟我一样，也是个阵修，影响了念的感觉，让那东西放松了警惕，只不过后来它想要同归于尽，特警当机立断动了手。”

    文秋安刷到过新闻后续，是公布凶手细节的时候，说凶手是精神病患者，只不过现在他才知道那是因为念的影响。

    “念，虽然刚刚诞生的时候只是一个非常小的东西，它对人造成的影响也只是一点点，但是如果这种念头并没有发泄出去，日积月累，变成了一个人的阴暗面，等它爆发的时候，人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情况下，都是冲动造成严重后果。”

    听起来有点像是积怨已久的情绪引起的后果，念似乎会在这种负面情绪下隐藏得更久。

    文秋安想着，问道：“那你这么说，有没有长期共存的邪念？”

    濮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

    “情绪长期得不到宣泄，有的人会爆发，也有的人会去思考，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等到他意识到念的存在，那他就能跟念共存，就像一个天平，这头是念，那头是他自己。”

    有点像是在进行一个生死赌约，你赢了，你就能继续正常地活下去。

    但是念赢了，它就会占据你的身体，吃掉你的灵魂，甚至做出一系列本来不该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造成严重后果。

    “神修，在所有人当中，是离念最近的人，也是因此，你每一次念头的成形，都会使你的能力提升，清除掉它，你对自己精神的控制力就会更加精准。”

    “你不是在跟念作斗争，你是在跟自己作斗争，一旦你输了，占据你身体的那个念，才是最恐怖的。”

    濮笙静静地盯着他，目光幽深，文秋安觉得自己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但是下一刻那人就转过了头。

    他这个反应，让文秋安很难不想到或许之前有过同样是神修却被念给占据身体的情况。

    假如一个实力很强的人却被自己创造出来成形的念给占据了身体……

    文秋安觉得这很符合神话故事中上帝与人类的关系——上帝创造了人类，但是人类却妄想独立。

    但是这种描述似乎有些怪，因为他不是上帝，那些念当然也不是真正的人类。

    人类学会了直立行走，也不是上帝的傀儡，但是那些无主无意识的念，却是真真实实寄生在人的脑海中，在最阴暗的角落滋生，趁着意识放松的时刻爆发出来的。

    “怎么，犹豫了？”濮笙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问道。

    “没有，”他斩钉截铁道，“我只是在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被自己赋予成形的念给占据了身体。”

    “……天才，真正的天才。”濮笙道。

    这个评价实在太高，勾起了文秋安的好奇心。

    “念占据身体的时候，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身体自然也会排斥，那并不是一个很美好的过程，就像你在完全接受一个你的孪生兄弟占据你的所有东西，不甘、不愿……这种负面情绪总会出现，清理人自然也可以利用这种情绪，去击破他的弱点。”

    “但是如果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愿，全然接受了念，那就意味着……他没有弱点。”

    一个不是人的人，没有弱点，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濮笙浅笑道：“不过现在跟你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你连亲手清理一只念都没有过。”

    文秋安在心底默默同意他的话，又问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濮笙看了一眼背对着两个人的艾沐，道：“先试试吧，那只猫。”

    那只艾沐的黑猫。

    濮笙终于直起身，拉着文秋安站到了门口，问道：“你觉得门外是什么？”

    文秋安疑惑：“走廊啊，还应该是什么？”

    濮笙勾起了唇角，拉开了门。

    这是医院的走廊，依旧是漆黑一片，濮笙落在他的身后半步，道：“往前走，试一试你的能力。”

    文秋安不懂，但还是照做了。

    黑暗中，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还有身后不远处濮笙的声音。

    等一下，濮笙的声音？

    濮笙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跟着他一起走，哪里来的声音？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缓缓转过头，想要看到身后的场景。

    但是黑暗最容易滋生恐惧，他往旁边挪了两步，转身向后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步伐有些沉重，或许是因为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有些忐忑。

    文秋安自认为他并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但是在陌生的黑暗环境中，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寻找安全感。

    然而那安全感现在不在这里。

    他往后看去，走廊的窗户外是阴天，他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跟濮笙很像。

    有风正从打开的窗户缝里吹过来，掀起那人的衣领，这好像就是刚才他听到的声音。

    那是濮笙吗？他有些疑惑。但是濮笙为什么要站在风口？

    濮笙跟他体型相差无几，但是刚刚两个人是一起出来的，他记得，之后就是濮笙让他一个人往前走——其实到现在他也就只走了三步，大概距离只有两米，但是他已经看不清对方的脸了。

    是因为外面的阴天，一直没有光的原因吗？

    文秋安的夜视能力应该还是不错的，毕竟他到现在也不近视，两米的距离，真的只能看到那人的身形，而看不清脸吗？

    他的手不自觉地扶着墙，出声道：“濮笙？”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朝他走了一步。

    文秋安放下了心，还是濮笙。

    他转过身，走得不快，又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房间，跟那边的现实世界一样，这里的病房也是按照顺序来的，他走这几部，已经从402走到了403的门口。

    这个病房里住的是方九凌，就是那个假装自己是医生的病人。

    文秋安接触到的艾沐其实两个世界并没有看出来太大的差别，不知道方九凌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正要从门前经过，里面却爆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就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