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仪出到了室外，一股冷风吹的她头脑清醒了两分，但她还是觉得晕乎乎的，彼时已经凌晨，她身上又冷又疼，想了想还是不想回家，王姨打了几个电话发了几条信息，苏仪报了平安也没再理会，她在原地转了几圈苏仪决定，开摩托去医院。

    苏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她是比常人瘦弱，但家里山珍海味养得好，母亲还在家的时候甚至考了专门的营养师证来照顾苏仪的饮食，苏仪从小到大接触医院的唯一途径就是打疫苗和长大后的来拿跌打扭伤药。

    或许她只是太孤独太无聊，看到别人家带着小孩来医院嘘寒问暖，还有医生护士忙前忙后的照顾，是不是能从中体会到一点点关怀和爱。

    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第一次被苏有德打，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家里的阿姨和专业的医生正要拿着药往自己身上涂，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挥手就把他们全部赶走，哭着鼻子往外跑，说我自己可以。

    然后不足一米四的身高就这么惶恐不安的站在了医院的前台，她什么都不懂，也没学过，喊了好几声护士才才注意到她。

    她怯生生的被带着走流程挂号，看着旁边只因为感冒而流着鼻涕的孩子被温柔的母亲抱在怀里哄，承诺着好了要带他去吃他爱吃的餐厅，不苟言笑的父亲也因为拿药缴费而忙的脚不沾地。

    她就这么委屈的掉着眼泪，一声不吭。

    最后她发现握在手里的五十块钱不足以缴纳医药费，而悲催的是她也只记得住苏有德的电话号码，电话拨通的那一刹那就是苏有德劈头盖脸的辱骂，说她丢人也好说她赔钱货也罢，她那一瞬间只想在护士同情的眼神里死掉。

    护士想拿走手机跟苏有德说点什么，或许是害怕自己父亲的不堪连累好心的人，苏仪赶快挂了电话，她想说不治了，她想走了。

    最后是护士帮她出钱垫的医药费，没有想象中的剧情，苏有德最后也没有给她钱，也没有喊人来帮她付钱。

    明明那些药只要78，就差那么28块，但是苏有德还是在辱骂中结束了电话。

    或许苏有德是开心而有得意的，他家里明明有完备的医疗条件和药，苏仪偏要来医院自取其辱，这是能让他立威的好方式，这是能让他证明他在这个家，还有对于苏仪的不可或缺性。

    苏仪好像真的被驯服了，从那以后她就习惯了挨打，然后在家上药治疗，再挨打，循环往复。

    但其实只是她想明白了，没钱寸步难行。她应该不会再企图从苏有德那里获取什么爱意，她只要钱就好了，很多很多的钱，多到不至于连78块钱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现在长大了，手里有那么几个臭钱，她又有点这么自私的想着，仗着这么一点点的头晕脑胀就来医院寻求安慰。

    好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没有被驯服，她好像还是渴望爱，哪怕母亲疯掉以后再也没有人能给她爱。

    苏仪不太会，她挂了号，然后一步步按照前台的指示去挂了号，见了昏昏欲睡的医生，医生问她，她就只会说头晕和不知道。

    已经明显生出了黑眼圈的医生安耐着最后一点点性子，说：“问你你也不知道，交钱去拍个ct吧。”胡乱写的单子苏仪也看不懂，苏仪又交了钱，还在嘀咕现在的医院怎么回事，来一趟病没治好光交钱了。

    忙前忙后最后的结果终于下来了，苏仪查出了有点轻微脑震荡，苏仪恍然大悟，原来是脑震荡啊，我还以为我抽烟抽多了呢，还好还好。

    护士看着苏仪那甚至有点开心的模样有点无语又有点心疼，问到：“小姑娘，脑震荡这事可大可小，要不要办理一个住院，让医生继续观察一下，免得有后遗症影响你。”

    苏仪挠了挠头说：“住院？那么夸张，这要住多久？”

    护士说：“一般是卧床休息一个星期吧，你的症状也不是很严重，稍微住个三四天观察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回家静养了。”

    苏仪又犯嘀咕，一个星期也太久了，苏有德那老登让我在家避避风头应该也就是给我三四天的时间躲着，一个星期老师又要关心我了。

    正当苏仪在苦恼到底是回家躺三天还是在医院躺一个星期让苏有德愧疚两分钟的时候，旁边穿来了一声疑惑又动听的声音：“……苏小姐？”

    苏仪抬头，见到了刚刚魂牵梦绕的脸，张默。

    苏仪开心的打招呼：“嗨张默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张默点了点头：“我来看看我奶奶，奶奶生了点小病在住院。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苏仪那一瞬间就觉得有点委屈，自己来这里晃了一个多小时或者说她最近半生寻求的关心终于找到了，哪怕人家只是礼貌性的询问，她也觉得好委屈，她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可可怜怜地说：“我刚刚一直头晕，来问了医生，医生说我脑震荡，怎么办呐，我好害怕，我好难受。”说着就往张默那靠近，握着张默的手臂。

    张默没穿外套，夏天的夜晚风凉，但是却不算寒冷，张默穿了个黑色的短袖，左手大臂上的短袖之下隐隐约约漏出了一点纹身，苏仪觉得好奇，偷偷看了好几眼。

    张默一看苏仪哭了就有点着急，挠了挠头，扶着苏仪就往自己怀里搂，苏仪的肩膀被按压又疼的苏仪嘶哈嘶哈，眼泪来势汹汹。

    张默着急忙慌的说：“苏小姐，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弄疼你了吗，要不要我再带着你去挂个号，医生刚刚怎么说？”

    苏仪也没好意思说自己被亲爹揍了一顿，她和苏有德在外还是父慈女孝的人设，在自己刚刚认识的、有好感的女性面前她也不好意思揭开自己的伤疤，只能避开张默的手就往她怀里倒，也不说别的就说自己头晕。

    旁边的护士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跟张默说：“这个小姐姐刚刚查出来轻微脑震荡，我们担心她有后遗症就问她要不要申请住院，你是她的朋友的话就劝她留院查看吧，可以到旁边申请床位，我们都有值班人员。”护士说罢就走了。

    张默看着怀里可怜兮兮的苏仪，叹了口气说：“苏小姐，你是怕住院，没人照顾你吗？”

    苏仪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怎么张默那冷冷淡淡的样子那么细心，一眼就看出了她是个没人要的小可怜。

    张默看着愣了的苏仪，又叹了口气：“苏小姐，你要不然还是住院吧，我最近都会经常在医院，可以帮忙照顾你，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的饭多做一份。”

    苏仪一秒钟就下定了决心：“你太好了默默，我感觉我真的很难受，那我还是申请住院吧，我爸爸妈妈都在外面工作没有人照顾我，你可一定要多来看看我。”

    张默都没来得及计较她对自己诡异的称呼，反而感觉松了口气，要是因为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最后自己连个关心都没给到位，那也太令人惭愧了。

    张默想着，然后笑了笑点了点头，扶着苏仪就去办了住院手续，忙前忙后帮苏仪购置了洗漱用品，盯着苏仪洗漱完毕上了床才离开。

    张默说：“苏小姐，好好休息，明天见。”

    苏仪昏睡过去的最后一秒就是张默留给她的消瘦的背影，脑子里想着：好完美的腰身，好想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