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一场大雪翩然而至。

    可雪里携带了丧尸病毒，所有直接接触过雪的人都会变成丧尸。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带着老公孩子堵在返乡的高速上。

    1

    腊月二十四日，我和老公孩子自驾离开杭市返回豫州的老家过年，却因春运高峰堵在了高速上。

    我坐在主驾驶，耳机里听着车载广播报道的实时路况，老公坐在副驾驶刷短视频，八岁的儿子带着四岁的女儿在后座看着动画片吃着零食。

    看着后视镜里两个孩子天真的笑脸，我心中因为堵车带来的烦闷也随之渐渐褪去。

    再过二十分钟，我们就能下高速，顺着身旁一望无际的农田，回到我和老公出生的那个小乡村，和两家老人一起度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去年工作忙没能回去过年，我和老公非常愧疚，因此这次回去各类饼干面包糖果之类的年货堆满了后备箱，连羽绒被都买了两床最保暖的带上，毕竟乡村的自建房不像城市里有地暖，房子密封又差，这寒冬腊月的天实在是冷。

    既然因为工作原因不能常常陪伴在老人身边，那就在物质上多下功夫吧。

    我盯着前面黑车的尾灯发着呆，等着这段漫长堵车的尾声，忽然纷纷扬扬飘起白色的细屑，落在玻璃上很快化成一滩水。

    哦，是下雪了。

    2

    我有些发愁，一下雪路滑就更不好走，好在我们已经快到家了，想来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只是接下来的路开起来要更注意安全。

    于是我扭头对老公说：「老公，下雪了，接下来的路你帮我看着点路况。」

    老公点点头，放下了手机。

    「下雪了！」后座上的小女儿笑着叫出来，「妈妈我想摸摸雪！」

    这几年气候变暖，雪线北移，杭市几年没有下雪，女儿骤然见雪，自然兴奋的很。

    我想打开车窗让女儿摸摸这纯白色的小精灵，却被儿子阻止了：「妈妈，妹妹感冒刚好，还是别开窗户了。」

    也是，最近流感严重，小女儿刚放假就大病了一场发了好几天烧，这好不容易好了，可别再着凉感冒了。

    女儿也很懂事，听完哥哥的话也跟着说：「不摸雪了，我不要打针，妈妈别开窗户了。」

    车窗外一同堵在路上回家过年的旅人们讶异于这突如其来的大雪，不少人都打开车窗扬手去接。

    就在这片纷纷扬扬中，堵车的长龙终于松动，车队缓慢地行进起来。

    女儿的小嘴瘪了瘪，我知道她显然还是因为没摸到雪有些失望。

    老公也发现了女儿的失落，忙安慰女儿：「年年乖，等我们回到爷爷奶奶家，爸爸妈妈和哥哥带着你堆雪人好不好，到时候我们穿的厚厚的，就不会感冒啦。」

    女儿高兴了，扬起笑脸要和爷爷奶奶视频，儿子忙用平板拨通爷爷奶奶的电话，正巧两家老人都聚在一起等我们回来，两个小孩儿一会儿这个说爱爷爷外公那个说爱奶奶外婆的，哄得几位老人家乐得合不拢嘴。

    外面雪花纷纷，车内却一片温馨，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我们的车即将下高速，我想着前面归家的小路没多少车就不会再堵，心下轻松了不少，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3

    耳机里发出断频的尖锐电流爆鸣声，我以为是耳机坏了，忙断开连接转为外放。

    爆鸣声没有因此停止。

    老公皱眉：「这是音响坏了？」

    爆鸣声卡了几下归于寂静，然而我的实时路况却变成了一个慌乱的女播音腔。

    「丧尸，碰过雪的那些人都变成了丧尸，找地方躲起来，别碰到雪！」

    她说话时能听见隐隐约约的撞门声和嘶吼声，听起来很真实。

    我疑惑地看着老公：「你刷的视频连上咱们音响了？」

    老公摇摇头：「我刚刚看的是霸道总裁爱上我。」

    我皱起眉头，一时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音响里的那个女人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播音腔又响起来：「我是豫州总台的主持人王珍珍，今天是腊月二十四号星期三，我以我的工作担保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请大家相信我。」

    「今天上午十点，我所在的豫州总台下了大雪，只是雪落到身上便烧灼起一片擦不掉的黑色印记，十点二十分，这些接触过雪的人如同丧尸般互相撕咬啃食，我推测皮肤直接接触到雪会导致变异，请广大市民千万不要碰到雪，并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咔嚓——」我听到那个女人背景音里丧尸的嘶吼声一点点变大，出现了似是门板断裂的声音。

    女主持自知此劫难逃，悲凉地惨笑一声，可之后，她却说：

    「请各位不要恐慌，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一定能够对抗丧尸，我们可是人类啊，我相信人类的智慧、爱与希望会比丧尸病毒在这片大地上蔓延的更快，我们一定能够像打赢疫情防控战一样打赢丧尸保卫战。」

    「砰——」门被撞开的声音，丧尸的咆哮嘶吼大的要撕破人的耳膜。

    4

    音频断了。

    我心中的澎湃巨浪起来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假如那位女主持所言属实，我能怎么带着我们一家人活下去呢。

    虽然还有几辆车我们就下高速了，可这毕竟是人流量巨大的高速路上，万一此刻……

    我不敢继续想了，我多想刚刚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位女主持不是在开玩笑。

    灰蒙蒙的天色像吞噬人的巨兽灰白色的瞳孔，雪花在这片灰白的幕布上不再是纯洁的天使，反倒变成了吃人的魔鬼。

    女儿在后排小心翼翼地叫我：「妈妈……」

    老公用手覆上我冰凉的手，我能感受到他手心里也是薄薄的细汗，显然也吓了一跳，可他却强笑着说：「老婆没事，好好开你的车，有我呢。」

    听着老公接过儿子手中的平板细心地嘱咐完家里四位老人注意事项，又安抚着儿子女儿的情绪，我的心也稍稍定下来。

    「刺啦——」前面的车突然急停，发出一声巨大的急刹声。

    变道点刹，我迅速做出反应。

    可前方并没有路障。

    我扭头看了一眼此刻正并道而驰的那辆急刹的车。

    驾驶员七窍流血，嘴里却张张合合像要咬什么东西。

    我和老公对视一眼。

    「也可能是癫痫什么的疾病，我叫个救护车吧。」老公面色凝重，显然也不想承认那个可怕的可能。

    我点点头。

    老公拨通了120。

    「嘟嘟嘟……」无人接听。

    「不一定就是丧尸，之前不是也有这种情况，郑市接线员延误救治大学生的那个新闻……」老公斟酌着开口。

    我挣扎着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反正做好最坏准备吧。」

    「青禾。」老公突然叫我的名字。

    「要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别管我，带着孩子们活下去。」

    我鼻子一酸：「丰成裕！你不许胡说，我们一家子都能好好活下去。」

    后座的儿子忽然开口：「爸爸妈妈妹妹和我，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女儿在一旁也学哥哥说话：「嗯，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