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前，凤南嫣闭门不出。

    专门呆在房里，教顾楚泽重复几句话。

    她坐在凉亭里，桌边摆着时令新鲜的瓜果，左手一碗藕粉，右手一把戒尺，悠闲说道：“后天的宫宴上，除了穿黄袍的人，其余一概是闲杂人等！年纪大些的，若是与你搭讪，你就摆臭脸吓唬他们。年轻的，就说让他们滚开，懂了吗？”

    顾楚泽看着通红的手心，撇嘴点头。

    “不许露出这副表情！”

    虽然顾楚泽不笨，甚至以五岁孩童的智商来看，他已经极其聪明了。

    可凤南嫣看见他就想起过往种种，气就不打一处来！

    打他几下手板，解解气怎么了？

    “啪”地一下，戒尺重重地打在顾楚泽的手心。

    他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像是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子。

    莫影忍不住跪下求情：“王妃饶了王爷吧，若实在看着他来气，不如让小人来教，这再打下去……手都打烂了！”

    他说着抬起头，问顾楚泽：“王爷，肯定疼坏了吧？”

    顾楚泽明明疼得耳朵都红了，却依旧照着凤南嫣教的样子，若无其事地板着脸来了一句：“无妨。”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抽动。

    “王爷……”

    莫影和他主仆情深，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却听见低沉磁性的声音说道：“王妃、王妃说，打是亲，骂是爱，我一点儿都不疼！”

    说完，就忍不住“嗷呜”出声。

    凤南嫣听见后，板着脸竖起手指，开始数数：“一！”

    她与顾楚泽约好，想哭的时候她就数三个数，要是数完了他还哭，就扒裤子打屁股！

    顾楚泽赶紧闭上嘴巴，捂住自己的屁股。

    凤南嫣看他那委屈的样子，嗤笑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拿起戒尺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暂且散了吧。明早三更天，起来继续！”

    说着，她也不顾顾楚泽有没有听懂，自顾自去内院用晚膳去。

    “糖糖，等等我！”

    顾楚泽小跑着跟了上去。

    “怎么好端端的一个王爷，中毒后就成了老婆奴了呢？”

    莫影在凉亭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

    凤南嫣起早贪黑的熬了两天，倒了中秋节那日，便坐上马车带顾楚泽进宫赴宴。

    一路上的宫娥太监见摄政王驾到，纷纷跪下行礼。

    华府锦衫的顾楚泽，墨发高束，冷峻面容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见到这情景眼神中有几分疑惑，他也不声张，只侧过头在凤南嫣耳边问道：“他们在跪谁啊？”

    “不关你事！”凤南嫣说话冷冰冰的。

    顾楚泽有点儿委屈，可想到方才糖糖说，这回要是表现得好，明日就带他去寺庙玩，便一板一眼地扮演好“冷面王爷”的模样。

    好在他们来的晚，路上没遇见什么皇子皇叔的。

    就算有几个官员看见了顾楚泽，想上来搭话，也被他那冷冰冰的眼神给吓退了。

    顺利坐在席位上后，凤南嫣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到殿内四面八方的目光在偷偷打量他们。

    尤其是安宁郡主，坐在惠德皇太后身边，眼睛却时常看向顾楚泽的方向。

    还有几个闲散王爷，打量他的目光也充满了探究。

    宴席开始后，惠德皇太后随口问道：“听闻摄政王感染了风寒，可好些了？”

    顾楚泽嘴角微勾，淡声道：“无妨。”

    “那便好，等会儿哀家让人把高丽进献的人参命人给你带上，也不好太过操劳才是。”

    惠德皇太后说完，顾楚泽回道：“多谢太后关心。”

    一切都被凤南嫣提前猜到了。

    顾楚泽的表现不管从神态、举止都十分得体，丝毫看不出智力只有五岁半。

    凤南嫣看到又有人过来敬酒，赶紧从自带的酒壶里给顾楚泽倒了杯酒。

    “前几日听说摄政王与王妃要和离了，如今看你们恩爱，果然，谣言就是谣言。”

    来人人桃花眼带笑，正饶有深意地打量着他们，正是是太后一派的纨绔王爷——顾北辰。

    他素日里喜欢流连花船，风流成性，却因此消息也极灵通。

    近来更是成了军营副帅，得了兵权。

    凤南嫣看见他就烦，毫不掩饰地敷衍道：“本王妃与王爷如何，关你屁事？”

    顾北辰被下了面子，手不自觉的捏紧了酒杯，双眸微眯，眼底划过丝沉冷。

    “是本王唐突了，自罚一杯！”

    顾北辰端起酒杯，敬顾楚泽，“摄政王别往心里去。”

    这人是千年的老狐狸，狡猾得很。

    顾楚泽但凡有半点儿差池，恐怕就会被他看破。

    顾楚泽冷漠地一歪头，态度高冷地说：“凭你，也配与我共饮？滚！”

    凤南嫣只想为他拍手叫好。

    真不错，气场超强的！

    顾北辰微愣，随即脸上笑意消失，黑着脸坐回自己的桌前。

    旁边的大胡子宁王凑过来，低声问道：“如何，是不是真傻了？”

    顾北辰愤懑地饮了口酒，摇摇头：“不像。还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

    宁王神色黯淡，叹气道：“就知道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

    顾北辰不以为意地冷笑道：“怕什么？还有太后呢。今晚便要赐婚他与安宁郡主，他敢抗旨不成？”

    凤南嫣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脑子里却想起刚才顾楚泽说的话。

    除了“滚”以外，其余都不是她教的。

    凤南嫣狐疑地看向顾楚泽。

    莫非，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顾楚泽在桌子底下紧紧地握住凤南嫣的手，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糖糖，这是，莫影给我的念的话本子里说的，我都记下来了。我厉不厉害啊？”

    凤南嫣抽回手，将信将疑地瞪了他一眼。

    还没来得及分辨真假，高座上的惠德皇太后便关怀问道：“摄政王妃嫁入王府几年了？为何还未得子嗣？”

    此话一出，满座都了然。

    皇太后这是，要给摄政王身边送人了。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却没人敢表现出来。

    凤南嫣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深意，不由得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笑得明艳：“回太后的话，王爷这些年没有子嗣，错不在我啊！”

    什么？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摄政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