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杀了人。

    他和他的朋友用铁锹活埋了一个可怜的孩子。

    身为他的妈妈，我怎么舍得自己儿子去坐牢。

    我想办法帮他脱罪，我要找最好的律师。

    可是为什么？

    大家都想让我儿子去死？

    他不过是个孩子，他有什么错？

    1

    事发当天，我正在家里做饭。

    我的儿子急匆匆跑回来让我出去帮他一起挖坑。

    我满脸狐疑地问他：“挖什么坑？我这儿正做饭呢。”

    他见劝不动我，就去找了他爹。

    我老公拿着铁锹跟着去了。

    一个多小时后，夫妻俩一脸惊慌地回到家里。

    我把汤端上桌，叫他们吃饭。

    我老公竟一把掀翻了桌子，“吃什么吃。你儿子杀人了。你还想着吃。快去想想办法，怎么帮他脱罪！”

    我抬着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杀人？

    我儿子怎么会杀人？

    可事实证明，他的的确确杀了人。

    杀的是同村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老实，父母在外打工，跟着爷爷奶奶在家里上学。

    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坐在院子里帮爷爷一起包装橘子。

    他们家有个果园，每年也就靠买苹果赚点生活费。

    可我儿子为什么要杀死他？

    难道那孩子欺负我儿子了？

    “小乖，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你告诉妈妈，他怎么欺负的你？”

    我儿子傲慢地别过头，“就他？还敢欺负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一个买苹果的臭怂蛋，还整天假惺惺地送苹果给我吃。我看着就恶心。”

    我别过头把手放下，强压下想杀人的冲动，好生劝慰。

    “儿子，你怎么能这么想？他送你苹果是好心，你不要曲解了别人的好意。”

    我丈夫急得在家里团团转，“你现在跟他说这个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帮他脱罪！”

    “难道你真的想让你儿子一辈子待在监狱里？杀人啊！要枪毙的啊。”

    我笃定地蹲在地上收拾被打碎的瓷碗。

    “你急什么？他才十三岁，不会判死刑的。顶多判个十几年就放出来了。”

    老公问我：“你确定吗？万一不是怎么办？我儿子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吗？”

    我低着头冷笑。

    我当然确定。

    我就是那被打死的孩子的妈妈。

    前世知道真相后我伤心欲绝，我哭晕了无数次。

    终于有一天，我晕倒后没有再醒来。

    我仿佛陷入了轮回，总是重复进入案发的那一天。

    我有时穿越成自己。

    有时穿越成凶手的母亲。

    可不管我穿成谁，都没能救下我的儿子。

    瓷片刺破了我的手指，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看着面前两人相似的嘴脸，扯出一个微笑。

    “要不你去自首吧。万一能从轻发落呢？”

    儿子却不干了，“我疯了吗？杀人犯法，我去自首也是死路一条。”

    我把手中盘子一甩，质问他：“既然你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知不知道，他会疼？他那么乖，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他？”

    “害人害己，你不懂吗？他被你打的时候有多绝望，你不懂吗？”

    儿子被我吓到了，我收起情绪。

    怎么回事，都穿越第四十次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明我已经在轮回里杀了他无数次了，可心里那口怨气还是散不掉，为什么？

    2

    我转身进了厨房，看着刀架里的刀，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我现在杀了他，再一睁眼，他还是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逃不掉，也躲不开。

    到底要怎么做，我才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我听见男人对着儿子说，“等下警察来问话，你什么都别说，就说不知道，说自己没看见他。打死不承认知道吗？”

    我看见儿子点头了。

    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夜色渐浓，有警察上门来找了。

    他们一直敲我们的大门，孩子爹却让我别开。

    我听他对着门外大喊，“别敲了，你们这样都把我儿子吓到了。”

    我忍不住冷笑，这样就吓到你儿子了？

    那我儿子呢？

    我儿子被你们一下又一下击打的时候，他有没有被吓到。

    他还那么小，他的人生才刚踏出一小步。

    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摇摇头，告诉自己别再想了。

    我要做的是改变现状，我要逃离这个噩梦，我要回到现实生活中去。

    敲门声一直在继续，就如同前几次的一样。

    我听得不耐烦了，冲出去把门打开。

    孩子爹气地踹了我一脚，我侧身躲过，他一个踉跄踹到了地上。

    警察和村委会的人一股脑冲进来，我往里屋一指，“孩子在里面。”

    孩子被带走了，就和前几十次一样。

    我装作一脸的担忧，一路上跟着宽慰他。

    我告诉他，“你别怕，妈妈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律师。你一定会没事的。”

    孩子爸爸摔倒了腰，不能跟着来。

    车子里只有我和儿子，还有正一脸严肃看着我们的警察。

    我小声问他：“我儿子要是杀了人，会判死刑吗？”

    他看了我一眼，但没有回答我。

    我心里清楚，这很难很难。

    要怎么样才能让我儿子判死刑呢？

    我一定要找一个特别厉害的律师，我愿意提供所有的证据，只要他能让我儿子判死刑。

    我做什么都愿意。

    呵呵，说来也可笑。

    一命抵一命，真的能抵消吗？

    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他若不死于法律的制裁，我就永远醒不过来。

    孩子被送到警察局，警察把他关了起来。

    看着他小小一个，也就与我亲生儿子差不多大。

    他现在应该是害怕的吧？

    犯了那么大的错误，是个人都会害怕的不是吗？

    可他为什么悠闲地跷着二郎腿？

    怎么办，好想把他的腿给打断。

    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难道就因为我告诉他，我会帮他找律师吗？

    我坐在警局等了很久，我偷听到他们说，孩子的尸体找到了。

    我低着头，不愿想起曾经看见的那一幕。

    那深坑下蜷缩着的小小人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我怎么能不心痛，我怎么能不怨恨。

    我透过玻璃看着那三个杀人犯，发誓这一次一定要送你们走上死刑那条黄泉路。

    恶魔不该留人间，他们即使关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出来仍是恶魔。

    我的孩子已经走了，可这世上千千万万个孩子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