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打了个电话，过了半个小时，警局前停下一辆普通的面包车，木青安听了局长的话，打开车门。

    “古菇，你说我们这次接的新人原型会是什么？”

    “见面就会知道了。”

    “妖管局好久没有新人了，我还以为那只外卖猫会是最后一个新人。”

    “总会有特殊情况。”

    “新人会不会很惊讶居然还有妖管局存在啊？我当初都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

    “你是不是也嫌我啰嗦啊？古菇？”

    “……是。”

    “哼，那我不和你聊了，东弧，你说……唔唔唔！！”

    东弧捂住他叽叽喳喳的嘴，“闭嘴，你已经吵了一路了，吵到我耳朵了。”

    到警局前，东弧才将捂嘴的手放下，百多问想控诉她，却被窗外传来的恐怖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车门缓缓打开，百多问不敢动，还是开车的孙钦主动开口：“你就是我们要接的妖？”

    “应该是。”活了这么久，种族突然从人类变成妖怪，木青安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百多问汗津津，他抬头，看见东弧也是一样的紧绷，然后百多问想起自己此次的任务是和新人沟通，带新人了解妖管局的情况。

    他哭着一张脸，艰难扭头打招呼：“你好，我是、百多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木青安。”

    百多问试图从木青安脸上看出和善的表情，结果看到她额前的角，视线也不自觉落到她的尾巴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东、东姐，尾巴，是、是那个……！”

    “你好，我是古菇。”

    木青安的视线从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抖动的男孩转到古菇上，古菇很符合她名字，发型是标准的蘑菇头。

    妖管局工作人员曾经试着给她换其他发型，但是小姑娘就是喜欢蘑菇头，只有这个发型让她有家的感觉。

    工作人员：因为你的本体就是蘑菇！

    东弧把百多问往车的更里面塞，邀请木青安进来。

    回去的车程氛围诡异的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孙钦要开车，不能分心闲谈，其他三个是因为害怕和紧张，木青安看没有人说话，也保持安静。

    最开始因为尾巴不好摆放，所以木青安将尾巴绕过身后放在腿上，可还是占了后座好大一片地方。

    百多问看见青色尾巴在自己面前晃动，心脏也跟着一跳一跳，生怕那条尾巴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甩到一边去。

    木青安看似表面毫不做声，手却在悄悄揪自己的尾巴毛，车子一个急刹，她不小心揪掉自己的尾巴毛。

    疼，疼死我了！

    她强忍着尾巴毛被抓掉的疼痛，转移注意力去看停车的原因。

    山路弯弯绕绕，偶尔会出现几只过路的动物，这次路中间的是一只松开手中松果的松鼠。

    然后古菇下了车，去和它协调。

    “你们走路不看路的吗？快要把鼠鼠吓到了！”

    “不好意思，惊扰到你了。”

    松鼠没有想到她真的会和它道歉，有点扭捏，“也没什么，就是我的松果，刚刚有一颗滚下去了。”

    木青安听她们的对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感叹人和动物居然可以沟通，还是该惊讶自己居然也可以听得懂松鼠的话。

    最后古菇摘了一个新的松果，松鼠抱着新得到松果，蹦跳离开了道路。

    木青安：……这个世界真神奇。

    *

    “琴姐，妖怪们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这种情况，看起来和十年前的那位造成的影响差不多。”琴姐推了推眼镜，抬手利落抓住乱飞的小麻雀。

    好在妖管局里的妖怪不多，大多是人类的工作人员，安抚好不安的小妖怪，今天要接的新妖也该到了。

    是……新妖吧？

    琴姐视线围着木青安看了又看，又些不确定在心里下判断。

    这角，这尾巴，这……

    是华国小孩都可以认出来是龙啊。

    从华国古代就以图腾信仰留存下来的龙，哪个华国人看了不激动？

    但琴姐不敢果断判定下她的种族一定是龙，万一出错了怎么办。

    百多问看到琴姐，像是找到了支柱，立即跑到她的身后，“龙，琴姐，她是龙！”

    好了，不用怀疑了。

    接下来，琴姐带木青安去注册新身份，结果看到木青安之前是以人类的身份生活。

    虽然之前的妖怪是妖管局发现，然后才接过来，大多是对人类社会没有概念的三不知新妖，但木青安这种先在人类世界生活，再恢复妖身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身为山市妖管局的扛把子，琴姐什么没有见过？

    现在的场景她确实没有见过……

    “我给你安排一个专门的妖怪证件，在一些特殊情况需要出示证件给相关人员看。”

    在写到木青安的种族是龙时，琴姐敲键盘的手都在颤抖。

    龙诶，有生之年，她居然可以为龙族写身份证，现在她已经进化成了什么世面都见过的妖局扛把子了！

    “你感知得到你的能力吗？”

    木青安摇头。

    琴姐在她的详细证明上写下：能力未知。

    琴姐：“对于你突然觉醒，你事先有感觉吗？”

    木青安：“没有，头痒了一下就长角，接着尾巴也出来了……”

    在之前的事，就是自己被昆月要让龙君领盒饭弄得气愤，可这看起来也不算什么异常的行为。

    “你的记忆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吧？”

    木青安放下对《忆龙》剧情的回忆，笑着说：“那当然没有。”

    她又不像小说主角一样有什么奇特的前世今生，何况小说主角还要历经千辛万苦，每每获得奇遇后才一点点想起过往的记忆，只有到大结局才回想完或光辉，或受挫的前世。

    她总不能突然打通任督二脉，记忆就全部回笼吧？

    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是她特别关注的昆月发了广博。

    木青安打算等信息登记完再看他发了什么，此时的窗外响起风声，乌云瞬间笼罩，即使室内开了灯也显得有几分昏暗。

    琴姐看了一眼窗外，安抚说道，“山上的天气多变，等一下应该要下雨，看这个架势，雨会有点大，今天你就待在妖局里，我回头带你去空房间里休息。”

    话音刚落，桌面上响起“嘭——”的一声，木青安闭上眼睛，磕到桌面上安然睡去。

    *

    “怎么又是茶，一天天喝茶，我倒是没有见过比你还爱喝茶的龙。”

    卷起的黑色长发披肩，一半被随手扎在脑后，穿着粗布麻衣的人伸手抢走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忍不住控诉茶的苦味。

    然后木青安好像听到了自己喉间传来轻笑，“加上我，你认识的龙，也没有几条。”

    眼前的人似乎不满又说了几句，但木青安已经听不清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拉扯，下一瞬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一个。

    “天大旱三年！老天爷你开开眼啊，庄稼撑不住了，都撑不住了，我也不想活了……”

    雨滴落到干裂的皱褶上，欣喜若狂的老者睁开浑浊的眼，一股命为希望的光在他的眼里聚起：“下雨了……下雨了！老天有眼啊！”

    坐在乌云上的男子不满摇晃手中的葫芦：“明明是你送来的雨，他们夸赞的却是老天，真是愚昧的人族。”

    “人族的局限便是如此，也怪不得他们。”

    *

    犹如海浪波涌的记忆洪流，以不可阻挡之势汹涌而至。

    窗外暴雨仍在下着，木青安在雨声里艰难醒来，正为刚才的一切只是梦境松口气，结果摸到头上的角，让她应激直起身来。

    这一刺激终于让木青安完全清醒过来，然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居然真的是龙君。

    《忆龙》里的龙君……

    那昆月多半就是她的“挚友”了。

    也不知道被她骂了许久了狗昆月见到她，会不会吃惊。

    现在不能叫他狗昆月，要换称呼叫他了。

    似乎想到他看见她吃惊的样子，尾巴也兴奋地摇晃。

    在之后木青安心虚看着被尾巴弄乱的被子，起床叠好后，才观望周围的建筑。

    还是熟悉的妖管局建筑风格，至于她最终判断下来，还是因为琴姐打开房门，拎着热粥和小菜过来。

    “你当初晕倒了，我和工作人员一起把你扶进屋休息，现在好多了吗？”

    “我好多，辛苦你们了。”

    琴姐把餐盘放在屋里的圆桌上，“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后面需要麻烦你在屋里待几天，这雨有些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等你休息好了，我再和你仔细说妖管局的事情。”

    其实本该带她到处熟悉妖管局，但木青安身上龙的威压太重，而且在她晕倒的时间里，威压越来越不受控制，已经有好几个妖怪扛不住，变化回原型躲起来，勉强能抗住的也表现得很急躁。

    琴姐担心木青安出去以后，会让他们感到更加害怕。正不巧大雨堵住了路，想将他们和木青安分开在不同的场所都难以做到。

    好在人类对妖的压迫感知不强，琴姐还是可以靠近木青安，然后将木青安和其他妖怪人为地控制距离，尽量减少干扰。

    只是，待她看了一眼木青安后，眼睛也不受控制垂下，不敢再直视木青安的眼。

    平淡，冷漠，宽厚，沧桑……和不断溢出的，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回想起曾经了。”

    琴姐听到她的话，有些讶然。

    “我也知道我的能力是哪些了。”甚至怎么去操控能力，她也了然于心。

    琴姐沉住气，下一刻恢复成平日雷厉风行的妖管局负责人：“能力有哪些？影响范围是多大？”

    “呼风唤雨，腾云驾雾……总归是华国认知里龙会的，我都会。影响范围……我现在的实力还是有损，现在能影响的大小大致是山市的管辖范围。”

    木青安差点把“人类认为龙会的”话说出去，但转念一想，自己也当了二十多年的人，说“人类认知”的话，莫名也把她踢出了的人类范畴。

    木青安深思一会儿，自然反应过来现在的自己人类二十年的记忆在和龙君上万年的记忆对抗抵消融合。

    过一段时间，等记忆完全融合之时，她就不会像如今这般自我认知混乱了。

    琴姐则是被她的话给惊到。

    山市大小？！

    别看山市是市级，山市之所以以山起名，是因为它市内群山环绕，就连与其他市区相连的地方也是以山来划分。

    山市，在市级城市里，完全算得上名列前茅的大小。

    木青安还补充到：“外面的雨，也是受我影响来的。”

    琴姐：谢谢，突然明白为什么天气预报里明明讲连续五天晴天，结果却在昨天下起大暴雨了。

    琴姐和她讲了妖管局会对进入人类社会的妖怪管控：“管控大多是要求妖怪不能用灵力给人类社会带来负面影响。”

    木青安：“那如果是正面影响呢？”

    琴姐：“这也是我要说的，要是正面的影响，例如用灵力救了人，要是不明显是可以的，但不能夸张到用灵力让一个将死之人死而复生。当然这种情况在现在已经不可能出现了。”

    灵力的凋零带来的不仅是开灵窍，成灵物的难度大幅提升，还有复杂庞大，需要大量灵力运行的术法也难以使用。

    “再有妖管局会尽力根据每个妖的特点，安排适合的工作，这就是另一个正面影响。像百多问伶牙俐齿，成为著名点评人，东弧身体强健，成为保镖一样，我们也可以为你提供工作。”

    木青安听完后，发现漏了古菇，于是好奇问道：“古菇呢？她是做什么的？”

    琴姐沉默一下，叹了口气，“山市最有名的蘑菇公司里卖出的蘑菇，多半是她种植出来的。”

    懂了，蘑菇种蘑菇，蘑菇卖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