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对话棉宝听不懂，吃饱喝足的她趴在顾老爷子的膝盖上安睡去。

    顾家父子两交谈时默契放低音量，马车行驶在静默的夜里。

    棉宝一路上睡的安然，一觉醒来，周遭大变样，充满着高不可攀的贵气。

    水曲柳的家具一应俱全，精致的丝绸垂幔，地上铺着西域特供的地毯。

    棉宝不知这些价值几何，身旁没人，她有些怕，揪住被角把自己埋进去。

    被外有人唤她，棉宝怯生生探出头，是个漂亮姐姐，十六七岁的年纪，朝她微笑。

    “小主子醒了，餐食已经备好，老爷让您先用些，等他们在前面见完客，再来陪您。”

    “奴婢名叫春桃，往后是您的贴身丫鬟，有什么事交给奴婢去做便是。”

    春桃说着便拿来衣服给棉宝换上，棉宝不适应有人给她穿衣，浑身僵硬，小声请求。

    “叫我棉宝。”

    小小年纪的她不知道主仆，更不懂得这些，小主子不是她的名字。

    “好，棉宝主子。”春桃顺势而为，笑着答应。

    棉宝抿了抿小嘴，听着还是很不舒服，但至少有棉宝了。

    睡得太久，棉宝饿了，跟着春桃来到饭桌，又是一桌不认识的饭菜。

    顾家还特意把菜品弄成小孩子喜欢的动物，为的便是让棉宝多吃些，京中不少孩子喜欢。

    棉宝看的稀奇，不舍得吃，捧在手里仔细端详，春桃哭笑不得，原本哄着小主子的玩意儿，如今倒让主子不吃了。

    在春桃再三劝说下，棉宝这才吃完这顿饭，怕她积食，春桃又哄着棉宝去小花园走走。

    棉宝很乖，旁人说什么便做什么，若是观察仔细，就能察觉出棉宝的拘谨。

    似乎害怕自己做的不对便会遭来打骂，这是在沈家养成的习惯，春桃看了，心中五味杂陈，说话间更加温柔。

    小花园说是小花园，但湖泊凉亭一样不缺，比寻常人家的正花园还要大。

    因是冬天，园中只栽种腊梅，不知是何品种或者是有人裁剪，高度跟棉宝正好，她伸手就能碰到花枝。

    棉宝玩了一会儿，春桃叫她回去，她意犹未尽小跑过去，突然脚步一顿，四处观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香味，淡雅却又不容忽视，盖住整园的梅香。

    棉宝用力吸了两口，只觉得通体舒畅，方才玩闹时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种香味仿佛有魔力，棉宝眼皮子越发沉重，身子摇摇晃晃，可她却一无所知。

    春桃脸色突变，快步冲上前把棉宝抱在怀里。

    三爷可是吩咐过，小主子身子弱，若是因她害了小主子，三爷定要了她的命。

    春桃急得快要哭出来，连声唤了几句没有回应，小主子窝在她的怀中就像睡着了一样。

    “小主子……您别吓奴婢啊……”春桃双腿发软，一时间竟然没力气站起来。

    正当她绝望呼救时，棉宝悠悠转醒，揉眼打个哈欠，仿佛只是小睡了一会儿。

    棉宝只觉得眼睛不舒服，一直揉，春桃压住心中的恐慌，拿下她的手细致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小主子，咱们赶快回去吧，刚才吓死奴婢了。”

    春桃惊魂未定的语气勾起棉宝几分愧疚，她小声道歉，春桃又问了哪里不舒服，她只是摇头。

    她感觉只是睡了一会儿而已，比一千睡得任何一觉都要舒服。

    如果真有什么变化的话，她好像看的更清楚了，就连树上快要生出的嫩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棉宝又把目光转移到春桃，小声惊呼一下。

    原本白净的脸上多了一团黄色的雾气，她伸手试着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春桃勉强镇定了会儿，见状问道：“奴婢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棉宝迟疑摇摇头，能看到但摸不到，春桃也不知道自己有，难道只有棉宝能看到吗？

    她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春桃额头上的黄色雾气依旧存在，好像颜色更浓了。

    棉宝绷着小脸用力盯着，仿佛这样就能看出黄色雾气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似的。

    许是盯久了，棉宝脑袋有些疼，一些零碎片段在脑海中闪过。

    她抱紧脑袋脱口而出：“春桃姐姐马上就要得笔赏钱……嗯，小舅舅……”

    棉宝只能看到零零散散，说话也断断续续。

    眼看她不舒服，春桃不敢在此久留，抱着棉宝回了房，打算请三爷过来看看。

    不巧，他们回去时，顾末已经在房内等着，见到棉宝，连地都不舍得让她下，直接从春桃怀里接过来。

    “棉宝有没有想小舅舅啊，小舅舅可是送走老朋友就来见棉宝了呢。”

    棉宝恢复如常，搂着顾末的脖子甜甜回道：“棉宝刚醒就想找小舅舅，可棉宝不能去打扰小舅舅。”

    顾末心都要化了，抱着她坐在榻上，得知棉宝刚吃过，这才遗憾放下喂糕点的手。

    “棉宝醒来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话是问春桃，既然是派来伺候棉宝，自然是能信得过的人。

    春桃如实回他，只是说到小花园时犯了难，说与不说都有风险。

    还未等她开口，棉宝笑着接话：“棉宝很好，春桃姐姐很照顾我呢。”

    顾末表情冷凝一瞬，随即放松道：“那就有赏，去管事那里领三个月的月银，还有今日棉宝多吃了哪些菜品，记下，相应的厨子一样有赏。”

    春桃心头错愕，朝棉宝感激笑了笑，压下内心更大的惊讶。

    小主子刚才说过她会有赏钱，三爷不仅没有追问，还真的给了赏钱。

    小主子说中了，还是……巧合？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顾末淡淡说：“我那老朋友有些邪乎，棉宝体弱，被他影响也实属正常，下次若是再不禀告，将军府的规矩你是知晓的。”

    春桃背后一凉，下意识跪在地上俯首称是，等到她再抬起头时，顾末已经抱着棉宝进了内室。

    顾末顿时卸下在外人面前的威严，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大哥今日要上朝，棉宝又没醒，到了晚上，小舅舅带你去见大舅舅好不好，还有别的亲戚。”

    棉宝重重点头，盯着小舅舅的额头，可看了半天什么都没有。

    春桃姐姐额头上的雾气在拿了赏钱之后就没了，之后棉宝没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

    这雾气好调皮啊，时而有时而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