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莫言笑一愣，“你笑什么？”

    “福祸总相依，没有人是主动成为这些权限的拥趸，我不排除有人不愿意将权限拱手他人的可能，但你早晚会明白的，他们的迫不得已。好了，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603，这笔交易，你答应吗？”

    “我答应。”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获取权限才能活下去，为何不做，“只是…为什么你们不是主动拥有权限，这不是好事吗？总比做玩家好吧。”

    “603，有时，长痛不如一死了之。我们的痛苦，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是拜谁所赐，这世上的悲欢离合，你就慢慢看吧。”

    莫言笑：“…”

    劳伦斯抿抿唇，“另外，我过来还有一件事。”

    他看了赵明儿一眼，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蹲下身，在叶闻诺警惕的枪口下，摸了摸她的头。

    “叔叔要走了，你也要乖乖的哦。”

    赵明儿被这么一搡，醒了过来。

    “劳伦斯叔叔，是你啊，你要去哪？”小孩子天真的目光里透漏着关心，看着他。

    劳伦斯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他只是笑了笑。

    “叔叔有点事，得去办。”

    “哦，好吧，叔叔再见，要回来找明儿玩哦。”

    “一定。”

    …

    劳伦斯走了。

    叶闻诺缓缓放下枪收好，她眼神复杂地看了莫言笑一眼，“赵明儿那副样子，除了玩家外没人能看到，但那个管家也能看到。”

    是的，赵明儿没有肉身骨血，而是一堆绿色的数据组成，0和1不停在她身上波动。

    收起枪，坐下来，喘着气。

    莫言笑见她状态不好，忍不住关心道：“他已经走了，放心吧。”

    叶闻诺扶额：“我没事，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不在我常理中的事，我需要缓缓。”

    莫言笑乐呵呵地道：“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发生着常理之外的事，只是大部分人遇不到，而这一次，你不再是大部分人了而已。”

    叶闻诺扶额，“赵明儿…她不是人也不是鬼，那她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是真实的，因为我能感受到你的体温。”

    她拉拉叶闻诺的外套，朝她示意，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清新的香皂味道。

    “闻诺，你就在我面前，我也一样，所以，连同你我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我一样能够感受到它的沉重。”

    “你们绝不是什么人粗制滥造的产物，你们存在的本身，不输于任何世界的真切。”

    听了她的话，叶闻诺安心了许多。

    “谢谢。”

    “别担心，我会尽快将02弄回来，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里，等出去了，我们一起去外面买几包泡面，一起吃，做完这些，再睡一觉，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就回来啦。”

    莫言笑眼中带笑，兴高采烈地说着这一切。

    叶闻诺听着这些话，不由笑出声，“我说你这人，亏得这种时候还能想到这些事，算了，另外，泡面我要和火锅一起吃。”

    莫言笑：“好哇，那就配着火锅底料吃，我要麻辣味。”

    “哈哈，”沈追月看着她，“言笑，能认识你，我很高兴。”

    说罢，她把一只手臂的肘处搭在苏笑的腿上。

    虽是无意之举，却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苏笑在遥控器的屏幕上看到沈追月的倒映。

    她的脸很好看，是那种面色平静时就会十分温柔的脸庞，淡紫色的眼睛宛若夜空中繁星。

    心跳一阵加速，苏笑感到不妙，赶紧说道：“哎哎，你不能离我太近，不然我不好控制02。”

    沈追月讪讪，有些失落，赶紧让开，“抱歉抱歉，我刚刚松懈了。”

    莫言笑低着头，脸有些发红，“不，不是你的错。”

    叶闻诺松了口气，随即振作起来，“好了，我们继续吧，游戏还没结束，更凶险的还在后面呢。”

    “捉鳖大队”此时进行到了17层，但被断裂严重的楼梯拦住了，保镖们急匆匆通知女仆们去取梯网。

    一伙人，忙得团团转。

    “她们一定是在天台！”

    “小姐…她不会要做傻事吧？”

    “坏了，她可不能有事，她出了事，少爷会杀了咱们的！”

    “既然知道，那还不快点去取梯网？”

    “是是是。”

    ……

    不知什么时候起，夜雾又浓重了些，混杂着黑暗，尽管有月光普照，但月光是穿不透浓雾的，虽然聊胜于无，但基本无济于事。

    连接小山包那两根电线开始呈上升趋势，在苏笑操纵下的02，也随之逐步高飞。

    然而，情形还是变得艰难了。

    电线本就细长，不易寻找，随着雾气渐浓，苏笑越来越难看清它了。

    她必须保持02与电线隔着距离，不能太远，不能太近，好在一路平坦，没什么东西绊住电线。

    远程监控里的能见度甚至不到五米，浓雾让一切方向感消失。

    莫言笑手心冒汗，她知道，这段艰难的“路”途，将是全程最后一段难以熬过去的险峰，只要过了这个坎儿，后面便轻松多了，就只需多加小心。所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可掉以轻心。

    稳住。稳住。

    稍微大意，便会前功尽弃。这绝对不能。

    时间变得漫长，对未知的恐惧，和一切不确定担忧，混杂着希冀……

    叶闻诺一言不发，面色平静，但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暴露了她的心情，她与苏笑保持了一点距离，又轻轻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身后十分吵闹，似乎是欧阳哲在气急败坏，他定是被断梯拦住上去的路，正派人去拿工具。

    估计一时半会上不来。

    断电后的大半块别墅区黑了下来，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赵明儿在不远处席地而眠，睡的很香。

    星辰暗淡，万籁俱寂的别墅区原本吵闹的看客寥寥无几，因为浓雾，大家都以为02早就陨落摔下去了。

    但。

    “快看，成功了！”

    “那颗光球，快看，是那颗光球！”

    “那女孩成功了！”

    “天哪，这怎么可能，今天可是大雾啊！”

    远处，雾里，一个光点微微亮起。

    光的轮廓开始清晰。

    它回来了。

    她们冉冉升起的希望，没有被挫折磨灭。

    嗡！

    天空中，传来一阵机械电音，呼啦一阵狂啸过后，愈近愈强。

    02，顺利返航。

    只见它缓缓降落，停靠在叶闻诺脚边，咕噜咕噜地叫唤着，两只鸡爪似的“手”里，抓着两根电线，电线的那一头，连接着黑暗迷雾里的彼端，与远处的小山包衔接。

    随着光轮动力消失，它很快安静下来。

    叶闻诺见状，难掩激动神色，可随即又恢复了冷静的神情。

    还不到高兴的时候。

    莫言笑一秒也来不及耽搁，扔下手中的遥控器，一骨碌翻身站起。

    “呜，腿麻了。”

    “跺跺脚也许就好了。”

    断掉的线头蕴藏巨大的高压电伏，十分危险，她们顾不得疲惫和不适，赶忙将碎布围裹在手上严严实实。

    “快，快，醒醒，明儿，我们得走了。”

    做完基本绝缘措施后，莫言笑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摇晃着叫醒赵明儿，“醒醒，你父亲来了，我们该走了，别让他久等。”

    赵明儿揉着眼睛，听到父亲，听话地站起来，莫言笑拉着她站在天台边，把她和自己绑在一条上。

    她们用的绑法是叶闻诺建议的，可以保护肋骨大腿和身体其他重要部位的绑法。

    莫言笑将匕首拿出，目光坚定。

    他们在重要的位置系了好几个死疙瘩，双手仍能自由活动，方便落地后用刀割开束缚。

    两大一小三人两根电线。为了防止在半途因意外而导致分开，顺便还将链接两人胯部的布条也系好在一块。

    如此大量的布条，可以想见，像这种洛丽塔风格的女仆装，究竟里三层外三层，是多么耗费布料了。

    她们忙的焦头烂额。

    身后，欧阳哲呼唤许可儿的声音越来越近……

    而她们已经站上天台了，离楼边只有一步之遥。

    莫言笑低着头，凌空高处的眩晕感令她的感受并不比叶闻诺舒服多少，但二人一言不发，谁也没有抱怨。

    “我答应你，我会看着远处，绝不往下看。”

    叶闻诺强迫自己神情镇定，恐高带来的惧意，远超过了欧阳哲带给她的，她冷静地环上双手，抱紧莫言笑的腰。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把赵明儿牢牢固定在中间。

    莫言笑：“做了这么久心里准备，还害怕吗？”

    叶闻诺深吸一口气：“别小看我。”

    莫言笑冲她笑笑：“如果我死了，回到出生点重来的话，我一定马上去找你。”

    咚！

    天台那扇可怜的门又被踹开了。

    那人几乎是冲出来的！

    不是别人，正是欧阳哲。

    他此时看上去狼狈极了，白色西装脏的像逃荒，非常不堪。这人几乎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了，已经累到快要虚脱，满头大汗，捂着胸口，大口喘息。

    “可儿……”

    他悲痛欲绝的看着她。

    “危险，快下来！”

    他跌跌撞撞地向她伸手。

    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

    赵明儿：“新姐姐，还有没见过的姐姐，快走，他是坏人。”

    叶闻诺摸摸赵明儿的头：“放心，不会有事。”

    莫言笑冷眼看着他。

    欧阳哲不傻，他当然看到了她们的腰上，捆着一圈圈布条与电线交织的乱团，在迷雾中连接另一端的地方，绵延向远处的小山包。

    以及，莫言笑眼里的冷漠和意图。

    随后，她往后退了一点。

    欧阳哲被这个行为刺激到了，漂亮的绿色眸子里充满血色，“你要是敢逃，我一定会杀了你，还有你珍视的所有人。”

    以往，每当他这样的恐吓，许可儿都会害怕的退缩，从而变得乖巧，听话。屡试不爽。

    他希望这一次，仍能凑效。

    但是，很遗憾。

    莫言笑用实际行动冲破了他的思想钢印。

    她冷笑一声，“如果我是她，我会这样告诉你：‘你杀了他们吧，我不会为任何人委曲求全，但我会用余生向你复仇。’”

    她手起刀落，扎穿了自己的手臂，以及叶闻诺的！

    “保持清醒，闻诺，要一直保持清醒，这样我们落地后，才能去做别的事。”

    “好。”叶闻诺咬咬牙，忍住了痛苦。

    莫言笑伸手抱紧了叶闻诺，斜身倾倒……

    欧阳哲癫狂地怒吼一声，不知从哪升腾起困兽犹斗般的力量，横冲直撞地朝苏笑抓去！

    “可儿！！”

    更遥远的地方是一片城市，黎明已至的地平线，一轮红日旭旭高升。

    在一片潮红中，她们跌进了朝阳里，分不清天地。

    看来猜错了，今天不是个雾天，雾霾散去后，仍然是个好天气。

    “不，回来！”

    欧阳哲跨出天台，就要去拉莫言笑，只要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她就哪也去不了了。

    风，飒然掠起。

    他抓了个空。

    如同一只摆锤飞速落下，在一群别墅上空和众人的目光中，她们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达到最低点后，不再下坠，而是平稳地前进。

    随即，冲向远处。

    赵明儿：“哇哦哦哦！”

    “大姐姐没骗我，大姐姐真的会飞！我们飞起来了！耶！”

    莫言笑再也无法做他想，失重和跌落的晕眩，在她脚下离地的那一瞬，立刻充斥了所有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