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眸不再看她，强忍着才没有失态。

    她居高临下睥睨我半晌，忽地，染着鲜红色的蔻丹的手指对我轻飘飘一指。

    “妹妹这张嘴真是伶俐，不负你盛名。”

    “妹妹初次见到本宫，竟未行大礼，礼数不全。”

    “妹妹学不好规矩，那本宫就教教你规矩。”

    她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捂唇讶然，含嗔一笑。

    “也是，怕是刚失去了亲人，来不及学宫中的规矩呢。”

    “既如此，本宫也体恤体恤你，不便重罚。

    “这日头甚好，荣妃就跪在这儿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吧。”

    她是正得盛宠，家中有权势的贵妃。

    我没有母家可以依靠了，此后在这宫里，只能依靠自己。

    我再开口，已是无一丝情绪的平静：“是，妾身定不会辜负了娘娘的好意。”

    随着一声讥笑，梁贵妃扬长而去。

    4

    迎着烈日，我在石子路上跪满了一个时辰，秋月搀扶我艰难起身。

    可我累极了，视线昏花，膝盖一阵酸软。

    直到余光窥见明黄一角，我才放心倒了下去，随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就是云朝？朕的荣妃?“

    皇帝眼中闪过惊艳，他痴痴看着我，抱着我的手收紧。

    我冲他露出一个虚弱地笑，随即恰到好处的头一偏，昏了过去。

    我醒来时，膝盖早已被包扎好，涂了最好的药。

    皇帝未在，书香一五一十地将梁贵妃宫里发生的事说与我听。“据翠儿说，梁贵妃得知皇上今日翻了您的牌子后发了好一通脾气，砸了许多瓷器茶盏呢。”

    “翠儿做的很好，赏。”

    梁贵妃也没料到她给我的这个下马威，会更快把我送到皇帝身边。

    好在阿姐有先见之明，她在宫里安插的人悉数给了我，我也是一早就知，梁贵妃入宫后宠冠六宫，皇帝日日下朝都会去看梁贵妃，那条宫道是皇帝去梁贵妃宫中的必经之路。

    我也知道，梁贵妃去给皇后请安后，会遇到刚刚入宫我。

    我算好了时间，依照梁贵妃的行事作风，她一定会罚我，所以，我一定会遇到皇帝。

    我唇上勾着笑，眼眸里不见半分笑意，只有彻骨的恨意。

    她今日有权利磋磨我，明日，我要她跪着求我。

    弑亲之仇，凌辱之恨，我且与她和这昏君一笔一笔清算！

    5

    处理好政务的皇帝坐在塌边，温热大掌抚上我的脸。

    “她让你跪你就跪？”

    “妾身刚入宫就冲撞了贵妃，妾身有错，甘愿受罚。”

    我侧首，露出半边洁白的脖颈，声音娇柔，乖巧认错。

    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成功让皇帝目露怜惜。

    “你阿姐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朕也很伤心，你姐姐确实是个好将领。”

    “可惜了，她竟然有不臣之心，朕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朝儿，你明白朕的无奈吗？”

    他状似无奈开口，似乎为阿姐惋惜极了。

    我思绪发散，阿姐曾同我说。

    她说，虽为女子身，却有一腔热血，想报效国家，上阵杀敌。

    她说，这条路很艰难，但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就放弃。

    她说，她要平定所有战乱，为百姓建立安稳，和平的生活。

    她为了能征战沙场，能当上女将军，付出了多少，只有我知道。

    我太想知道，阿姐死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妾虽舍不得阿姐，却知晓以国事为先，小情为后。”

    “阿姐做错了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妾身不会怪皇上。妾身懂皇上珍惜良才的心，皇上肯定也很惋惜阿姐的。”

    这番话说的皇帝满意极了，他眼里闪过炙热的光，似乎不相信我是这般懂事的女子。

    他将我搂入怀中，我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垂下眼眸。

    皇上，我不会怪你。

    害了我阿姐的，我会一个一个杀。

    而你，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