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皮人2
发布:2024-08-18 19:33 字数:11703 作者:天野
粉丝建议我去查一下品牌厂家。
见周易还在厨房吃饭,我带上手机悄悄溜上二楼,在卧室找到周易用的那瓶身体乳。
是一个国外的牌子。
我扫码一查,生产厂家地址工艺全都有详细介绍,有淡淡的薰衣草清香。
我松了口气。
这下,言危应该可以闭嘴了。
我把结果公布。
直播间里弹幕瞬间又滚动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看着言危,「言危小姐姐,请您不要耽误我哟。」
言危罕见的沉默了一瞬,随后又道:
「我没有胡言乱语,你的情况很危险,他第一次用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
这我记得很清楚。
我跟周易是五年前交往的,两年后他开始用这东西,到现在已经三年。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周易刚好吃完宵夜从厨房出来,见我看过去,他温雅一笑,指了指楼上,示意他先上去休息了。
我盯着他上楼的身影犯花痴。
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回神。
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言危口中恶心的无皮人呢。
和言危闹到现在,我也没心情再吃了,把食物挪到了一边。
索性今晚就摆烂吧。
言危这么想玩,我也跟她玩玩。
这么想着,我回答了言危的问题。
然而我话刚落,她瞳孔一缩,摆弄起桌上的铜钱。
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我倒要瞧瞧,她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
言危喃喃失语,「怎么会是三年……」
过了片刻,言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皱皱眉,像是不确定,又重新摆弄了一遍铜钱。
粉丝们也不吵了,纷纷留言想看她要玩什么。
过了一分钟,言危才停下来,认真道:
「不好,它待在你身边三年,就是为了你这副皮囊!」
4
言危语气快了些,似乎有些焦急。
「现在已经快到三年之期,这幅皮囊就要到达极限,它很快就要对你动手了!」
我酝酿着害怕的情绪,正要顺着言危的话演下去,直播间有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人网名叫风水杨。
他说: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毛孩子,无皮人换皮周期是一年,学艺不精还跑出来唬人,你师承何派?】
因为这人发言和头像都过于奇特,在一众弹幕里格外显眼。
他也知道无皮人?
我有些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真的在揭穿言危,还是配合来找茬的。
于是我静默不语,打算隔岸观火。
果然,言危很快注意到这个人,眼皮一掀,嗤笑一声:
「百年道行内,确实只有一年,你没见过百年以后的吧。」
我盯着弹幕,没看见风水杨评论。
直播间人数倒是疯狂暴涨,大有超过我巅峰数据的趋势。
我乐得自在。
Cue 了一下风水杨挑起矛盾。
果然,他忽然回了一句:
【什么百年不百年的,无皮人不就那么回事。】
随后,风水杨又发了几条弹幕。
大概意思就是无皮人生成的概率极低,因为没有多少人能熬过那苛刻的形成条件,大多在中途就死了。
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没那么大能力掀起风浪,顶多扒一扒死人的皮来用,对活人下手的几率很低。
言危漫不经心的,没插话。
甚至起身离开了直播间。
风水杨更起劲儿了,
【不过有一点这小娃子说对了,无皮人确实没办法出现在生人的东西里,你要是不放心,不防现在去拍一下,也好让大伙儿看看。】
直播间所有粉丝都在弹幕里扣 1,让我去试试。
他们大概忘了,我一开始就表示过,我拍过周易,他能出现在我手机里。
只是没出现在照片上。
不过,看着蹭蹭上涨的观看人数和关注,我没揭穿。
我假意叹了口气,
「好吧。」
我取下直播的手机,又从抽屉拿了个备用的,上了二楼。
周易刚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正擦着身体乳。
那幅禁欲中带点可爱的模样,引得直播间一阵沸腾。
我没出声打扰,偷偷拍了一张就关上了门。
上次周易对我发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有些慌。
我把拍好的照片直接展示在直播镜头前。
【我就说嘛,多正常的人,非要扯什么无皮人。】
【言危呢,这下无话可说了吧。】
【蹭热度也得有点度,过火了就是招人讨厌。】
风水杨也适时出现,
【瞧吧您,以我从业三十年的经验,绝对错不了。】
我看了眼分屏,言危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还背上了一个打着补丁的藏蓝色布包。
她趁翻布包的间隙抬眼瞧了一下屏幕,
「现在是午夜,死气最浓的时候,而且这是在无皮人的老巢,是可以被拍下来的,只不过无法显示在照片上。」
随后,她又让我找找拍立得。
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这时,风水杨发了一条弹幕:
【原来是诡家传人,失敬失敬,小的告退。】
我有些奇怪风水杨的态度,但转念一想,或许只是合起伙来让我更加信任言危罢了。
为了热度,我当然愿意配合言危。
但遗憾的是,家里的拍立得不见了。
到这,言危似乎看出来我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她轻轻皱起眉,
「难道你们直播间这么多人,都没人发现多了一瓶身体乳吗?」
5
两瓶?
我一惊,连忙在弹幕上找答案。
有粉丝效率极高的甩出一张直播截图。
确实有两瓶。
有些粉丝一脸问号:
【是我魔幻了吗,这年头有两瓶身体乳不正常?反正我是一打一打的屯。】
【可之前焰姐拍的时候,明明只有一瓶,这又是哪冒出来的?】
【细思极恐!】
此时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没有人比我这个主人更清楚,身体乳确实只有一瓶。
更让我不安的是,我突然注意到,身体乳是薰衣草香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喜欢薰衣草的气味,沐浴露洗发水香氛都是这个系列的。
那天我喷了薰衣草香的香水,就害周易鼻炎犯了。
他说过,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很讨厌薰衣草。
那些被遗忘的细节慢慢钻进脑海。
周易不可能明知故犯。
言危又说话了,
「别愣着了,赶紧跑吧,难道你们忘了三年前那个被扒光皮的无名男案吗?你想变成那样?」
当然记得,死者被剥了全身的皮,那么血腥的案子,当时在市里引起巨大轰动。
最后以不可公布因素成了悬案。
难道跟无皮人有关系?
我定了定神,「有什么验证方法?」
我还是没法凭这些就怀疑周易。
「简单,无皮人没有痛觉,你拿针扎一下就知道。」
深吸一口,我决定听一次言危的话。
我从保姆针线盒里找到一根细细的绣花针,攥在手里,戴上耳麦上楼。
推开卧室门,房间昏暗。
周易已经睡了。
我轻手轻脚猫到床边。
周易的睡相很好。
大抵长得好看的人,哪怕睡着都是赏心悦目的。
他一只手搭在枕边,正好方便我动作。
因为紧张,我出了一手汗,针滑了一下差点掉在地毯上。
我慢慢靠近周易,拿出针扎了上去。
「焰焰,你在做什么?」
本就做贼心虚,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一激灵,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去。
扑进了周易怀里。
「投怀送抱?」
周易荷尔蒙爆棚的磁性嗓音真的是杀手锏,我心跳加速脸泛热气,都快把我杀迷糊了。
但此刻我顾不得这些。
我咬咬牙,「给你按摩一下,最近工作那么晚,累坏了吧。」
说着,我就要上手。
周易微微一愣,随即躲了一下。
我手顿在半空。
他像是反应过来,特别自然的牵住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我可舍不得焰焰累着,乖,直播完了就回来睡觉。」
说着,又半起身,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瓶,里面是一粒粒蜜色的软胶囊。
「睡前可以服一粒,安神养颜,让助理从国外带回来的。」
周易旋开盖子,倒了一粒在手上,示意我张嘴。
类似这样的胶囊,以前周易也没少给我吃。
确实是养颜的。
只是今天的颜色与前有些差别。
我伸手接过。
「想死就吃!」
耳机里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太过直接的刺激让原本就紧绷的我条件发射跳了一下。
小胶囊掉在地毯上。
我抬眸,对上周易疑惑的目光。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这目光有些渗人。
「怎么这么不小心?」
说着,就欲重新拿药瓶。
我顺着手臂看过去,周身汗毛倒竖——
他手臂上,针孔还在,但是……
没有血迹!
6
巨大的寒意淹没了我。
我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周易将我拉坐到床边,我才回过神来:「没事,可能困了。」
「那吃了药快睡吧。」
眼看着周易再次伸手去拿药瓶,我耳边不自觉又响起言危的警告。
我连忙抓住周易的手,倾身将他压回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先休息吧,我一会儿下播了自己来吃。」
周易定定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温柔一笑,「小笨蛋,一会儿不要忘了吃。」
我点点头,看着他闭上眼睛。
直到他呼吸均匀,我才逃也似的飞奔出房间,下一楼把自己关在衣帽间,打开麦小声道:
「大神救我!」
因为拍摄角度有限,粉丝纷纷不明所以。
「被扎的地方,没有血迹……」
我脑袋有些空白,声音发着抖。
【不会吧不会吧,我吓得睡不着了。】
【卧槽!真是那什么无皮人吗?】
【但凡上过几年义务教育都知道,不伤到真皮层是不会流血的。】
我没管弹幕上的争论,紧紧盯着言危。
仿佛她是我的一根救命稻草。
只有我知道,刚刚那一下,因为过于紧张,我使了好大力,针头扎进去一厘米有余。
越来越多的恐惧围绕着我,周围仿佛有一张密布的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言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到了要取皮囊的时段,它必然会有所准备,你回忆一下家里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或许那里有制衡它的手段。」
可疑的地方?
家里哪会有可疑的地……
等等!
我视线定格在三楼那间从我搬进来就上锁到现在的门。
那间房一直是个独特的存在。
当年周易轰轰烈烈的追我半年,到手后就把我拐进了这栋别墅。
我起初以为只是大佬吃惯了大鱼大肉,要找我这种小虾米消遣,养着玩儿。
没想到周易表现得格外认真。
我搬进来那天,别墅里花海遍地,中央那颗巨大钻戒差点闪瞎我。
他是认真的。
我家企业破产,不少男人抛出过橄榄枝,当然,全都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来逗逗我。
那些人眼里流转着令人恶心的欲,仿佛我是一件玩物。
但周易不一样。
他视我如珍宝,对我有求必应。
除了三楼那间上锁的房间。
我以为他藏着白月光的东西,还为此跟他吵了一架。
但罕见的,他没有妥协。
两年前某天,我趁他出差,鬼使神差打开了房间。
然而刚打开,我就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然后猝不及防就晕倒了。
醒来就对上周易阴鸷的目光。
他大发雷霆,当着我的面砸了一个收藏古董。
多年来的娇宠让我生出了九十斤反骨,我当天就收拾东西叫了搬家公司。
他回来的时候,东西都已经搬了大半。
他有些失控,到最后求我的时候,眼泪都掉了下来。
随后他带着我打开了那间房。
里面空空的,只有角落里防尘布下堆了一些破旧的家具。
那些家具让我觉得莫名熟悉。
那晚,他讲述了身为私生子的悲惨童年。
到最后,我心软了。
从此再也没打过这个房间的主意。
7
我把这件事挑主要部分讲给言危听。
她若有所思,「恐怕那时候你触发了法阵才会晕倒,而后面带你看的根本就是精心布置过的房间。」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因为后来周易带我去那天,空气里没有了那种臭味,甚至有淡淡的清新。
更可疑的是,房间一点灰尘也看不见。
根本不像常年不许别人进来的房间。
「既然有法阵,我要怎么开门。」
「简单,你找一支红蜡烛,滴一滴血在上面。」
说到这,言危神色一闪,「作为它的预备皮囊,为了到达最佳效果,他定喂了你不少死气,有了它的气息,要进去不难。」
言危的欲言又止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敢问她所谓的死气是什么。
一听就不是什么友善的东西。
我相信自己没有那种承受能力。
我翻出钥匙和蜡烛猫上了三楼。
站在门前,我突然觉得有些冷。
是那种皮肤传来的轻微刺痛感,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按照言危所说点燃蜡烛,然后再用钥匙打开。
这次我成功打开了门。
里面是我从未见过的世界,暗绿色昏暗的光,古老的铜烛铜棺,棺里绿油油的臭水,满墙白纸,漆黑的符,黑亮的匕首。
还有那瓶多出来的身体乳,此时正散发着恶臭。
跟我第一次闻到的一模一样。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顾不得管粉丝,按照言危所说,给她拍了房间布局。
待环视一周,言危脸色大变:
「不好,今晚就是取皮夜,这间房就是祭坛,看来它要在这里对你动手,快!离开这里!」
8
从开始到现在,言危都没有这么失态过。
几乎是她话刚落,我就拔腿往外跑。
然而我刚到门旁,就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有人从楼梯上来了!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搭着门把的手不敢有丝毫动作。
强烈的阴冷气息不断包围着我。
我已经不会思考了。
「怎么办!它上来了!」
言危起身,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剑。
「别慌,我现在叫上师父师兄赶过去云湖景苑要二十分钟,你先藏好别被发现。」
话落,她一把抓起直播的手机,打开门匆匆奔跑进楼道里。
环视四周,我跑到角落,掀开防尘布躲了进去。
防尘布破了一个洞,我刚好能透过那个破洞看清外面。
咔嚓。
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脚步声沉沉的,像不知疼一样砸在地上。
「焰焰,你在哪里?」
我死死捂住嘴,连气都不敢喘。
声音还是周易的,我以前最喜欢听他叫我焰焰。
但现在,我最喜欢的声音成了恐怖的催命符。
「焰焰,你要跟我玩捉迷藏吗?」
越靠越近。
我紧紧咬牙,害怕到脑子一片空白。
这时,耳机里突然传来言危的声音:
「找机会去铜棺里滚一圈去去人味儿,那里面都是它的气息,可以暂时迷惑它,然后出去给我拍一下房间布局。」
一布之隔就是诡异的周易。
他突然弯下腰靠近过来。
我咬破了嘴皮才止住叫出声。
不过他似乎没发现我,停留片刻就直起腰,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门。
我连忙从杂物堆里爬出来,顾不上铜棺有多恶心,我一骨碌翻了进去。
翻了个面,又迅速爬了出来。
到门口,我探出头观察。
那东西似乎不见了。
蓦地,我寒毛倒竖僵在原地。
我没拿掉钥匙!
也就是说,周易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房间里!
这个认知让我绝望。
不过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敢再耽误。
我拿起烛台躲进门后,用力一扔,烛台撞在杂物堆上,恰好砸中了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在房间。
自然也能吸引周易。
果然,我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还有那充满磁性的呼唤:
「焰焰,别玩了,找到你就不好玩了哦。」
9
我找准时机,趁周易进来,一脚踹了过去。
顾不得看他被我踹到了哪个角落,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
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又顺手把钢管别住了门把。
危急时刻的爆发力超乎我的想象。
房间内的周易像是反应过来了,隔着门传来一阵愤怒的嘶吼。
接着,门就被大力踹了一脚,顶级材质的钢都变了形。
我连忙掏出手机,擦掉镜头上花花绿绿的臭水,把房间布局拍给言危。
言危坐在车里,看完房间布局后面色格外沉重,
「坏了,这房子布局就是一个囚牢,天被封地被断,你被他喂了三年死气,死气太浓根本逃不出来。」
砰砰砰!
身后的东西不断尝试踹门,门变形的愈发严重。
我慌得六神无主,心跳蹦到嗓子眼。
「怎么办怎么办?它要出来了。」
言危好像也有些慌,我听到她催了好几次司机,
「找朝阳的房间躲好,我马上摇人来,对了,最好躲在镜子后面。」
脑子还在接收言危的消息,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我跑到朝南的房间,刚好上次表妹来小住,要求放了一扇落地镜。
没想到今天要用来救我的命。
我把镜子推到墙角堵了个三角区域,躲进了后面。
然后我发现……
这镜子竟然是双面的。
我能毫无阻挡的看清外面!
不过好在有了遮挡物,我稍微心安了些。
蓦地,镜子后面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凑近一看,我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明显是偷拍的照片里,女生亲密的挽着男人的胳膊,笑得灿烂。
两人我都认识。
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
另一个……
竟然是言危!
言危和我男朋友认识!
我全身发寒,像冬日被踹进湖里,冷到无法呼吸。
我颤抖着手撕下照片,发现背后有几排小字:
亲爱的表姐,这是我无意间在国外朋友社交账号看到的,但看姐夫似乎很爱你,而且你也好久没有这么幸福了,我就没坦白,交给天意吧。
照片里的周易明显比认识我时还年轻,背景也不是国内。
但周易明明说过,认识我前没谈过恋爱。
我心乱如麻。
如果言危跟周易认识,那她,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紧张起来。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言危不见了!
她掐断了直播。
我开始怀疑起来。
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真的会来救我吗?
而且她跟周易的关系成谜。
是要救我还是害我都还未可知。
此时弹幕上都是问号。
因为逃命,我手机大部分时间放在口袋里,粉丝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有人在里面谴责我,说要举报我。
嘭!
三楼传来一阵巨响。
那扇门被打开了。
它出来了!
10
我匆匆掐断了直播。
躲在镜子后面不敢吱声。
静谧中,我听到脚步声在三楼走动,把整个三楼的房间都开了一遍。
然后它开始下楼了。
随着一间间房门被打开,它离我越来越近。
最终还是打开了门。
「焰焰,别躲了,找到你咯…」
它环视四周,看见了镜子,脚步急促的走过来,笑吟吟的蹲在镜子前。
像是要欣赏自己俊逸绝伦的容貌。
此时的它,顶着周易的皮囊,却做着周易从来不会做的动作。
俊脸皱巴巴的,像耷拉下来的老皮,眼窝深深凹进去,一双眼睛苍老无神。
到处都是皱巴巴的,原先光滑白皙又细腻的皮肤渗着丝丝缕缕的黑色,可怖的臭气终于包不住,逸散在房间里,令人作呕。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它笑吟吟咧得老大的嘴突然凝固。
它瞪大了双眼,发出不可置信的怒吼。
随后,它伸出手不断把耷拉下来的脸皮往上拉,似乎想让那些皮重新贴上自己。
当它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后,愤怒的抓了一把头发。
那平时蓬松柔软,总被我抓在手里把玩的头发,就这么连着头皮被扯了下来,露出红色的血肉。
这一幕太过刺激,我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而那个怪物受的刺激似乎比我还大,它嘴里发出刺耳的嚎叫,满屋子乱爬,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
而在这个过程中,它的皮像是烂泥一样,一块块脱离它,掉在地上迅速变黑溃烂,成为一堆烂肉。
它砸完房间里的东西,突然安静下来。
咯咯咯……
它突然笑得特别怪异。
一步步朝镜子走过来。
待走近,它一把抓住自己的头皮往下扯。
一整张皮,被它从头到脚扯下来。
一个没有皮,满身红色肌肉的东西呈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魂飞天外。
它把皮拿在手里,血粼粼的,还凑上去闻了闻。
我从那没有五官,只有红白肉的脸上瞧出一丝嫌弃。
果然,它将刚蜕下来的皮囊团成一团,扔到镜子旁。
那一团,就这样滚到了我脚边。
这一刻,我没有感到害怕。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那是我的周易啊。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硬碴碴的,没有以前那么蓬松柔顺了。
他以前还得意自己的头发能引起我的兴趣。
为此发朋友圈显摆了一整天。
这时,那东西拖着沉重的脚步朝门口走去。
我松了一口气。
言危的方法,还是挺管用的。
我看了眼时间,离言危所说的二十分钟,已经只有三分钟了。
只要熬过这三分钟,也许就得救了。
当然还有个可能——我会死在言危手里。
但现在我别无他法了。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声。
不大,但在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已经足够致命。
果然,我看见怪物停住脚步。
转过身来,嘴咧到耳根:
「小东西,找到你了。」
下一秒,那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一拳打碎了镜子。
暴露了镜子后的我。
我与它四目相对。
恐惧到大脑空白。
11
我已经不会跑了。
手脚根本不听使唤。
它陶醉的欣赏着我的恐惧。
然后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往外面拖。
镜子碎片肆无忌惮割破我的皮肤,头皮被拽得生疼,它一路将我拖到三楼楼梯口。
我知道它的目的地。
是那间房子。
它精心准备的换皮地。
如果我被拖进去,我将被活生生扒掉一层皮。
而我的皮囊,将会套在这个恶心的怪物上。
然后他继续伪装着我,成为我。
它就是这样害了世界上最爱我的周易吧。
想到这些,巨大的恐惧给了我挣扎的勇气,我不管不顾的死命挣扎起来。
它似乎没想到到手的兔子会搏命,猝不及防间,还真被我挣脱。
此时,我余光瞥见了窗外,一楼草坪上站着三道人影。
两男一女。
女的我认识,正是跟我连线的小主播言危。
其中一个是穿着素色袍子的老者,另一个则是白卫衣白裤子的年轻男生。
犹豫三秒,最终打算赌一把。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没命。
我拼命朝楼下跑,并向他们挥手叫喊。
然而他们像是根本听不见看不见我。
我想起言危说过,整栋别墅被布置了阵。
难道连他们也束手无策吗?
还是根本不是来救我的?
我没想到那怪物动作这么快,我刚到二楼楼梯口,就被它重新捉住。
「小东西,乖乖做我第一百零九张皮吧,嘿嘿嘿……」
它紧紧掐住我的脖子,力气大如山岳,掐得我喘不过气。
它拖着我毫不费力的朝楼上走去。
忽地,它停住脚步。
我顺着它的视线望去,言危三人在花园里摆上了些黄纸,似乎在做着什么。
「真是阴魂不散的苍蝇。」
「以为这样就进得来吗?」
它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然后直接忽略言危三人,继续拖着我上楼。
肺里的空气急剧减少。
脑袋阵阵涨血。
挣扎间,我感觉到口袋里有什么东西硌了我一下。
我没想那么多,条件反射的掏出来。
在最后一丝空气耗尽前,我反手狠狠朝怪物扎去。
啊!
它吃痛嚎叫,反射性松开了手。
我趁机开跑。
直接翻过护栏一跃而下,落在客厅的沙发上。
然后不要命的往门口跑。
我触上门把手。
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想起言危说过,我被这东西喂了三年的死气。
看来,我是出不去了。
但是我不甘心,拿起椅子朝旁边的落地窗砸去。
但这玻璃不愧是华夏制造。
直接把我的椅子弹了回来,我用尽力气,它连皮都没蹭花一点。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刚转头就被毫无防备扇飞出去,重重砸在地板上。
浑身骨头疼得像是要散架。
那东西朝我走来,心口插着一把黑亮的匕首。
我艰难的朝门口爬。
不断祈祷着言危他们快点破阵。
但是没用。
冰凉作呕的手抓住我的脚踝。
这一次,我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手脚软得像面条。
我绝望的认命。
就在这时,我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嵌在怪物心口的匕首突然动了。
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割伤怪物的抓着我的手,趁怪物吃痛后退的间隙,带着一股决然朝门撞去。
咔擦。
我似乎听到什么东西破碎了。
大门立刻被打开,言危三人迅速冲进来。
我愣愣的望着那方天空。
那一刻,我仿佛失去了所有。
一瞬间泪流满面。
言危将麻木的我拉到别墅外,转身重新冲进了别墅。
12
一周后。
言危来接我出院。
这一个星期,她每天来看我。
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并不难。
我被救的第二天,我问出了我的疑问。
言危没有隐瞒,我知道了他们的过去。
当年周易出国之后,在异国他乡举步维艰,是言危帮了他,一起读书一起创业,他们也因此成了好朋友。
但言危告诉我,她跟周易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爱的人是她的师兄。
当时会帮助周易,只是不想同胞被人欺负。
而她本来一直在国外,但三年前周易失联,她一直以为是周易怕我吃醋所以不联系了。
直到昨天无意间看见我直播,结合起三年前的悬案,这才有了猜测。
「想去哪里?」
最后,她问我。
我沉默片刻,「回趟别墅。」
言危真名叫乔珍珠,性格和名字都与她那张高冷厌世的脸极度不搭。
她欲言又止,最后开车送我回了别墅。
我站在别墅前,那晚的生死刺激经历不断浮现在脑海。
我鼓起勇气打开了门。
找到我答应交往那天,周易送我的保险柜。
我一直没打开过。
但现在,与周易有关的,也只剩这个了。
我输入我的生日。
保险柜叮一下弹开。
里面堆满了文件。
我逐一拆开。
全都是财产转赠协议。
上面摁满了我的指纹,不用想,都是周易趁我睡着偷偷掰着我的手摁上去的。
那晚,我在空荡荡的,没有周易的别墅里,哭的撕心裂肺。
天亮时,我问言危三年前被害的那个人葬在哪里。
「城北荒山公墓。」
城北有些远,到那已经有朝阳洒下来。
我顺着石板路一直往上,穿过一座座别人紧紧牵挂的冰冷石碑。
我轻易就找到了。
因为漫山的碑,它们都有自己的归宿,有最爱的人给他们刻的墓志铭,有自己的照片。
但只有这一座,什么都没有。
一块石碑空空如也。
诉说着它无名无姓,没人记挂。
我头抵着墓碑,任由自己泣不成声。
许久,我拿起那把救了我命的匕首,在石碑上划动。
十几年前的回忆被我找回来了。
我亲手刻下了它的归属:
爱人周易之墓
——小仙女泣立
没错,三年前被害的无名男,是我男朋友。
最爱我的周易。
番外:我的小仙女日记(男主视角)
01
又是无聊的商业聚会,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的人给我打电话,我转到后花园接。
「少爷,您吩咐找的人目前还没有消息。」
意料之中。
挂断电话,我叹了口气。
别看我平时是高冷总裁,但我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她是我生命中最璀璨的光。
我是私生子,小时候吃过的苦多到数不清,放书里就是典型的美强惨,是妥妥的男主命。
当我又一次被大哥推进冰湖里,我不声不响忍受,只求这寒冷快些过去。
「周清岳,你干什么!」
一道清丽如百灵鸟的声音突然出现,然后我惊愕看到,那高傲如小凤凰般的身影,一脚把欺负我的人踹进水里。
「在本小姐面前欺负人,周清岳你脑子进水了吧!」
然后,她朝我伸出手。
触手的暖意直达心尖。
那之后,她频繁出现在我生命里,次次都像天使一样,帮我解决危机。
她是我的救世主。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司伯父家的小公主,被众星捧月宠爱着,是我这样肮脏的人永远无法企及的太阳。
司焰。
名如其人,跟火焰一样温暖。
但她每靠近我一次,就意味着我将接受来自大哥的惩罚。
很显然,没人能不喜欢这样美好的女孩。
02
知道她身份后,我开始疏远她。
陷在淤泥里的老鼠,哪有资格伸手去碰天上的仙女。
但她依旧乐此不疲。
直到我解开扣子,露出累累可怖的伤痕: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因为你。」
我言不由衷。
每个字都在往心口捅。
我看见她清亮的眸子突然破碎,暗淡。
从那以后一年里,我没见过我的小仙女。
直到那天大雨夜,她提着一个塑料袋,湿漉漉的出现在我小破屋窗外:
「周易,你逃吧,逃出去,别再回来了。」
她还想说什么,可张张嘴,一道惊雷让她娇小的身躯一颤,最后消失在雨夜里。
我捡起那个小小的,改变我一生的塑料袋。
外面瓢泼大雨,里面却被保护的干燥温暖。
静静躺着足够我安身的钱,一本护照,一张机票。
那一夜,我什么都没要,只拿了一把伞,一个破旧的包。
头也不回的进了雨中。
03
十年后,我在他国声名大噪。
那位生物学父亲也注意到了我,我顺理成章回了家族。
当然,以我现在的眼界,根本看不上周家那点可怜的产业。
只是不想轻易放过周清岳。
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我的小仙女。
但没等我成长,她就失去了踪迹。
司家树大招风,在我走那段时间,就被人联手针对,支撑了七年后就宣布破产。
而司父司母,也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过世了。
我有钱有势,但要在十几亿人海中找到一个人,显然太难了。
回国到现在三年,我把当初针对司家的公司一网打尽。
只有这点稍稍给我些许慰藉。
04
烟慢慢燃烬。
我刚想回宴会,回到热闹中去。
突然被一道声音引起了注意。
我看着并不高的墙头出现一只手,然后是圆圆的脑袋,后面是玲珑有致的小身板。
直到她稳稳落地。
我心在狂跳,砰砰砰像要挣脱出来,迫不及待去拥抱她。
我终于找到了!
我的眼睛仿佛粘在她身上。
她拍去手上的灰,整理好自己的妆容,一抬头看到了我。
她的眼睛还跟以前一样漂亮动人,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气息,但此时多了一丝我不喜欢的戒备。
「哥,我就是请柬掉了,不得已才翻……」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白净的脸涌上一抹红润,「谢谢。」
她转身要走。
我叫住了她。
在她戒备目光下,我递出手帕:
「擦一擦吧。」
05
我失而复得。
我欣喜若狂。
从那天以后,我拼命靠近她,知道她因生活所迫做起了小主播,就把她签到了我的公司。
私下里注册了一个账号,每天砸礼物,成了头粉。
接着又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
不出意外,我的小仙女是我的了。
当天晚上,我准备好财产转赠协议,趁她睡着偷偷按了手印。
我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跟前给她,我爱她爱的无法自拔。
我哄着她搬进了我的别墅,不过告诉她别开那一间锁上的门。
为此她还生了我一天的气,说我是不是藏了白月光。
我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哄好。
我的小仙女连生气都那么美。
可我舍不得她难过。
房间里放着我悲惨可怕的童年,和她失去家人失去一切的记忆。
她显然记不得十三年前的落魄不堪的周易了。
我的小仙女要开开心心的,至于那些过去,就永远锁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吧。
我准备好求婚的一切。
如果……
那天我没去见落魄的周清岳,那该多好。
06
我没想到周清岳根本不是「周清岳」。
当它蜕下周清岳的皮,满身血走向我的时候,我已经跑不掉了。
它说:「这副皮囊真是让人惊艳,我很喜欢。」
接着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皮与肉脱离,巨大的疼痛盖过了恐惧,让我昏死过去又疼醒。
然后,它披上我的皮,变成了我。
它把我踹进臭水沟。
沙石硌的我每个细胞都在疼。
我昏死过去。
等我醒来,发现身在别墅里。
而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或者说那个怪物,他正把我的小仙女抱在怀里。
巨大的怒火像是要把我吞没,我不顾一切冲过去,却只是穿透了他们。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承认,我已经死了。
后来的三年,我每天都在绝望里度过。
看着我的爱人,被那个披着我皮的怪物拥抱,亲吻,甚至……
但不管我如何崩溃,我毫无办法。
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那是我的皮。
某种意义上,那怪物没有真正接触到我的小仙女。
07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今晚。
突然出现的主播,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无他,这个主播竟是我最信任的好朋友乔珍珠。
我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让我的小仙女脱离恶魔的机会。
然后一直跟着我的小仙女。
看着她从震惊到怀疑到接受真相。
她第一次推开那扇门。
里面属于我的东西,早就被那怪物丢在角落盖上了黑布。
而我的身体在三年时间里,受了那怪物死气的影响,在这房间里可以拿得起东西。
我趁小仙女不注意,把那把怪物害怕的黑金匕首放进了她口袋。
想到这,我不由得感谢一位老头。
那天赶去拍卖会,看到路边拦路的老头,他着急送自己发烧的男徒弟去医院,拦不到车,最后拦到了我。
我送他去了医院,临下车时,他说:
「你这一辈子注定孤煞,难得善终,你的爱人会死,也许最后你也会为了你最爱的人而死,从现在起,把你遇见的第一个锐器收好,或许可助你破局。」
我没当回事。
能为我的爱人死,于我而言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我不能忍受我的小仙女有丝毫伤害。
所以拍卖会看见这把黑金匕首时,我犹豫了。
08
幸而,我拍下来放到了这个房间里。
惊险逃生只是电影营造的紧张氛围,导演最终会决定结局。
而结局,自然是站在正义的一边。
我引导着小仙女往出口跑。
在怪物穷追不舍中,我忽然明白了那老头那句「最后将为最爱的人死」是什么意思。
我附着在那把匕首上,用尽力气撞出去。
阵破了。
一瞬间,门从外面破开。
那老头带着那天生病的男徒弟和一个女生冲进来。
让我惊讶的是,那个女生我认识。
就是我相识十几年的好朋友。
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老头的徒弟。
老头顿了顿,望着我:
「你与她缘分未断,安心去吧,此后生生世世,你与她婚姻美满,终生幸福。」
我没有感到高兴。
那我的小仙女,这辈子要孤独一个人。
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多痛苦啊
我感觉我在消散。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生命中最爱的女孩。
她好像感应到了我。
遥遥望来,四目相对。
她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