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里向前走了一步，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就又停住了，蹲在她的面前，千言万语，到嘴边只有一句：“你……节哀……”

    哭了一晚上，荣晚梦第二天没有按时醒来，再醒来的时候，她脑子晕晕的，一双眼睛都红肿了，也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

    荣晚梦收拾完就急急忙忙地去主屋找夫人，夫人正在和荣晚情一起喝茶。

    “给母亲请安。”荣晚梦行礼道。

    “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荣三小姐啊。”夫人斜眼看了荣晚梦一眼，冷笑着说道。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荣晚梦低着头问道。

    “母亲？我可不是你的母亲，你母亲已经死了！”

    “女儿知错了。”荣晚梦急忙跪下来，说道。

    “知错了？你自从回来，屡次犯错，是你没长脑子？还是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夫人把手中的茶盏摔向荣晚梦，茶盏在荣晚梦的面前碎成了片。

    “这次女儿真知道错了。”

    “是啊，人都死了，你能喊给谁听呢？”

    “母亲……女儿想给姨娘求一个恩典…….”

    “恩典？那个贱人也配？”

    “女儿自己出钱，给姨娘买棺材，给姨娘立碑，给姨娘在庙里设牌位。”

    “自己出钱？你有什么钱？哼，不会是要去老爷那儿求吧？我告诉你，这个家，我做主！”荣夫人拍桌子站起身来，喊道。

    “求母亲成全。”荣晚梦又磕了一个头，说道。

    “来人！把她给我拖到祠堂思过！”

    “母亲，求您开开恩吧，姨娘从未想过威胁您的地位，您就开开恩吧……”荣晚梦哭着喊道。

    “威胁？就凭那个贱人也敢威胁我？怀着你的时候就不老实，幸好是个姑娘，若是个儿子是不是还要把我挤掉了？呵，来人，上家法！荣晚梦，无视家规，忤逆长辈，给我打！”

    荣晚梦被几个婆子拉到院子里，又来了两个婆子拿着板子就接着打在荣晚梦的身上。

    很痛，但是没有失去姨娘的感觉痛，就在她感受到胸腔里有一股热浪，嘴里还有一些血腥的味道，似乎快要没有呼吸了，却在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喊道——

    “傅公子，这儿是内院，您不能进来！”

    “怎么了？”夫人看向其他人，拿板子的婆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回夫人，傅公子闯进来了。”

    “傅公子？”夫人的声音刚落，傅里就出现在院子里了，荣晚情急忙躲在夫人的身后。

    “夫人，实在是抱歉，宫中出了急事，祖父让小辈去寻荣大人，可小辈找了一圈实在是找不到，只好上门来问。”傅里看上去着急忙慌的。

    “这样啊，你们，快去找找老爷去哪儿了。”夫人指着门口的一些人，说道。

    “这是…….”傅里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荣晚梦。

    “处置不听话的奴婢罢了，傅公子不必在意，我们出去等吧。”夫人说着就要请傅里出去。

    “奴婢？”傅里看了荣晚梦一眼，抬头看向荣夫人笑着说道，“走吧。”

    傅里转身离开的时候，荣晚梦正好吐出了一口鲜血，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傅里远去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无助。

    荣老爷和傅里匆匆赶到傅家见到傅老爷子的时候，傅老爷子愣了一下，他捋着胡子，看着傅里。

    “如今太子是不成了，荣大人可有什么更好的储君人员？”老爷子说道。

    “臣不懂这些……”荣老爷经历了太子的事情，更加确定了，他不能掺和进这种事情，不然他迟早得掉脑袋。

    “不懂？之前荣大人巴结太子的时候不是很勤奋吗？还想着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给太子做侧妃？”

    傅家掌握着全国的情报，哪家哪户有一点小动静，他们都知道，但也只是知道，没有确切的证据，可若是想要证据，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丞相说笑了。”荣老爷尴尬的笑着。

    “我手上有些事情需要你帮我处理，你可愿意？”

    “愿意，自然愿意！”巴结皇家是最靠不住的，但是傅家可以，傅家根基深，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那就去吧。”

    等荣老爷走了之后，老爷子看着傅里，说道：“你这小子，又打什么的坏主意？”

    “祖父是在说什么？孙儿不知道。”傅里笑着回答道。

    “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请过荣大人。”

    “祖父这是年纪大了。”

    “不要让我派人去查你最近做了什么。”

    “祖父不是一直都在派人盯着孙儿？”

    “看上荣家的姑娘了？”

    “不是。”

    “不是就好，我们傅家虽然不讲究门第，但荣家的眼界太小，不适合做亲家。”

    “荣三姑娘她……”

    “阿里，不可感情用事。”

    “孙儿明白了。”

    荣晚梦再醒来的时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昏暗的祠堂里，没有水，没有食物，连蒲团也没有。

    荣晚梦艰难的让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好在练过一些武功，身体素质还不错，不然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

    突然窗户“嘎吱”被打开了，她看向窗口，是师傅和傅里。

    “还好吗？”师傅问道。

    “嗯。”荣晚梦转过身，面对着他们，点点头。

    “之前我们说好的，等你凑够了带着姨娘远走高飞的钱，你就可以自由了。但如今姨娘她……你如果想要自由，也可以。”

    “自由……我真的能有吗？”荣晚梦无力的说道，眼睛里的泪水打转。

    “阿梦，师傅和你说了很多次，你要为自己活着，不能为别人活着。”

    “我会忘记关于组织的一切，做一个平凡的荣晚梦，若我违背，任凭组织处置。”荣晚梦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说道。

    “从今日起，我们不会再相见。”师傅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祠堂。

    傅里把荣晚梦扶起来，荣晚梦问道：“傅大人不走吗？”

    “这是林筱尔托我捎给你的。”傅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荣晚梦。

    荣晚梦看着信愣了一下，但也没有打开看，一直也没有打开看。

    “傅家没办法留她一辈子，就给她找了个好人家，马上就要嫁去岭南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愿意？”在荣晚梦的心里，林筱尔是一个很有想法且敢爱敢恨的人。

    “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多谢。”这句话是她想对傅里说的，也是替林筱尔说的。

    林筱尔现在的身份比荣晚梦还要低微，留在京都只会越来越难，不如嫁到岭南，没人知道她，她也能自在些。

    当阳光闯入祠堂的时候，荣晚梦已经醒了，因为身上的伤太疼了，她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姑娘！”冬霜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夫人让人把姨娘送走了！”

    “什么？”荣晚梦已经顾不上身上的伤了，直接站起身来，跑出去。

    附近看守的婆子急忙拦住她，但是她们哪儿是荣晚梦的对手，荣晚梦几下就把她们推到在地。

    荣晚梦一路跑的飞快，清晨的阳光明明是带着希望的，一路上的花草明明是明亮的，可荣晚梦怎么觉得这么凄凉呢？

    跑到侧门时，两个人抬着一席草席，荣晚梦大喊道：“等等！”

    郑嬷嬷看到荣晚梦跑过来，急忙说道：“别管她，快走。”

    荣晚梦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姨娘的尸体被裹了草席抬了出去，她伸出手，想要爬过去，大喊道：“娘！娘！娘……”

    “三姑娘，慎言。”嬷嬷走到荣晚梦身边，说完就走了。

    “姑娘！”冬霜急忙把荣晚梦扶起来。

    “娘……”荣晚梦靠在冬霜的怀里面，眼泪不是从眼角溢出的，是成滴成滴的从眼睛里直接掉出来的，不一会儿就把冬霜的衣服打湿了。

    荣晚梦刚被冬霜哄到院子里，才坐在房间里，突然郑嬷嬷就带了一群人闯进来，翻箱倒柜的。

    还把林筱尔和荣老爷送来的盆景打碎了一地。

    “嬷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冬霜急忙问道。

    “夫人理账的时候发现账上少了钱，就来找找，看看是不是出了家贼。”嬷嬷说道。

    很快，荣晚梦枕头下的钱匣子就被翻出来了。

    “三姑娘，这你有什么好说的？”嬷嬷拿出钱匣子里的钱，说道。

    “我没有偷……”荣晚梦不能供出组织，但是也编不出来理由，她每个月的月例根本没有这么多。

    “那这些钱是凭空出现在你房里的？”

    荣晚梦才意识到，这或许是组织的惩罚，也是考验。

    荣晚梦带着必死的决心来到了正厅，跪在了荣老爷和荣夫人面前，旁边站着荣克礼和荣晚情。

    “老爷，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吧。”夫人看着老爷，说道。

    “阿梦，我实在是想不到你会做如此龌龊的事情！可礼儿马上就要科考了，不能为了这点事情毁了前程。”老爷皱着眉说道。

    “老爷考虑的是。”夫人应和道。

    “阿梦就关在房间里不许出来，阿梦房里所有的奴婢全部逐出去，永不再用。”老爷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父亲为何不直接把女儿打死。”荣晚梦抬起头，看着荣老爷的眼睛，说道。

    “你说什么呢？你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让人把你打死？”

    “女儿如今的样子，不如去死了。”荣晚梦说的话带着一些哭腔，说到后面，声音都已经哑了。

    “荣晚梦！你是怎么和父亲说话的！”荣夫人喊道。

    “既然父亲不愿意打死我，那母亲打死我吧。”荣晚梦又看向荣夫人。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荣夫人说着，就站起身，举起手想要打过去。

    荣晚梦已经闭上眼，接受这一巴掌，希望这一巴掌可以把自己打醒，但是荣夫人被荣老爷拦下来了：“你做什么！”

    “老爷，你听听你口中的乖女儿，一天天嘴里说的都是什么！”

    “母亲可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乖女儿，您只愿意听您想听的，我说什么都是错的，姐姐说什么都是真的，十几年了……母亲当真觉得，姐姐是你口中的好女儿吗？”荣晚梦睁开眼，缓缓站起身，因为昨天被打了几板子，现在双腿还是软的，差点摔到了，看着荣夫人。

    “谁让你站起来了？”

    “既然母亲说我不是乖女儿，那我当乖女儿做什么？”荣晚梦说完，就一瘸一拐地回院子里去了。

    荣晚梦坐在杂乱的房间里，她已经感受不到活着的感觉，她真的好想，好想立刻就死掉，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姨娘一定会希望她好好活着。

    荣晚梦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幕幕和姨娘相处的画面，虽然她和姨娘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就是更依赖姨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