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一只狗。

    一只脸上有撮黄毛的哈士奇串串。

    于是我立志要成为一只不拆家的哈士奇！

    可是不能拆家的日子，有些无聊。

    躁动的我被以为春天到了。

    岂有此理，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却还要被误会出去找春天，小心我真的拆家给你看！

    最近我交了个朋友，是只耶耶。

    它颠颠地小跑过来蹭我，吐着舌头表达着它的热情。

    可是，一分钟前，我亲眼目睹了它吃掉了楼上小猫的屎。

    你不要过来啊！

    01

    我变成了一只狗。

    一只脸上有撮黄毛的哈士奇串串。

    “宠物盲盒说好的品种狗，什么玩意啊这是，这不是骗人吗，白送给我也不要。”

    “难看死了，快丢出去，反正才三十块，没了就没了。”

    一只大手粗鲁地抓起我，把我翻来覆后便是一顿嫌弃的谩骂。

    我努力睁开眼睛，努力挣扎表达我的不满。

    可我身上的毛还没有长齐全，路走不稳，张嘴只能发出吱吱细弱的声音，让那两个人更加的厌恶。

    “连叫都不会叫，不是说至少两个月吗？”

    “杂狗是这样的，楼下就是垃圾场，捆住它丢了完事。”

    “败家娘们，三十块不是钱？把他卖到狗肉店一斤还能赚个两块钱，我就说不要养吧，有那个钱给我爸妈多好，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楼下，垃圾场，狗肉店

    我被抓得难受，艰难捕捉到关键词，趁他们换衣服的时候爬到窗台边，心下一横跳下去。

    疼！

    但还能忍受，只是熏天的臭气顺着我灵敏了几十倍的鼻子，直冲天灵盖。

    无情的冷风卷起垃圾袋，直中门面。

    可能是狗龄太小，也可能是我还没有驯服四肢，花了大半天才挣脱。

    饥饿和疼痛交织，求生本能让我忍着恶心，吃下垃圾堆里沾满细菌污水的半片面包后，颤抖着窝在被水浸湿了一半的快递盒里。

    我不敢乱跑，我怕再遇到要把我卖去狗肉店的人渣。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

    我不清楚现在是几点，我只知道最近的一所学校已经敲响了下课铃。

    三两小摊在吆喝，空气中飘来混了臭气的食物味道。

    我更饿了。

    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路过，听脚步应该是小学生。

    不对，这脚步声怎么越来越近了！

    我害怕的把自己往纸箱里缩，闭着眼睛装鸵鸟。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我连狗带盒，被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托起。

    街灯亮起，她逆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善意，我那没多大的狗脑袋容量还能分出一点精力去想：

    这么脏，她怎么一点也不嫌弃？

    02

    我被小姑娘带回了家。

    她乖巧地站在玄关，把我往她爸爸妈妈那推了推，意思很明显，我还需要过她父母那关。

    寄人篱下哪能不低头，我强撑着精神，用尽力气讨好地叫了一声，却只发出一声“吱”，我看见他们的脸色变了。

    下一秒，我被一只大手拎起来：

    “可怜见的，这还不足一个月吧，萍萍你不会是从哪个同学那里抢过来的吧？”

    “妈妈！我是喜欢小狗，但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呢，这是我在学校旁边的垃圾场捡到的！”

    小姑娘大声反驳，又小心翼翼地问，“爸爸妈妈，我能养它吗？”

    “先去宠物医院，万一活不下来，哭鼻子的还是你。”

    小姑娘知道他们这是默许了，一边给我加油鼓气，一边催促她爸爸再开快一点。

    一套检查下来，我没有什么大病，可小问题不少。

    营养不良、惊吓过度、后腿骨折、身上还有寄生虫。

    “要彻底治好花销可不小。”

    医生看了眼外套洗得发白的小姑娘，又看了眼面露犹豫的姑娘妈妈，“这只狗明显是被故意抛弃的，或许还有其他的基因缺陷。”

    小姑娘听不懂医生话里的暗示，她只是想把我带回家，急得眼泪都落下来：“妈妈我想养它！”

    “我脸上有疤，同学不喜欢我排挤我，我也讨厌他们；这只狗狗脸上也不完美，但我要喜欢它，我不要变得和我的同学一样讨厌！”

    03

    我被小姑娘养了起来。

    我有了新的名字，叫乐乐。

    小姑娘说，她叫王萍萍，我叫王乐乐，我们在一起就是平安喜乐。

    看着她高兴，我也高兴，围着她汪汪转了两圈，她便咯咯咯笑起来。

    我记不起自己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一定要变回人的执念，但我也是有志向的：

    我立志要成为一只不拆家的哈士奇！

    鬼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把体内那股拆家的躁动按下去，只为了王萍萍摸着我的头说一句“乐乐真乖！乐乐是世界上最乖的狗狗！”

    我恢复得很快，长得比一般的哈士奇还要快一些，王爸爸王妈妈也放下心来，偶尔出差不在家，也会叮嘱我照顾好王萍萍。

    我已经完全成为了这个家的一份子。

    不能拆家的日子，有些无聊。

    王萍萍去上学，我就只能在阳台里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顺便和隔壁家那只纯种哈士奇对嚎。

    不过，它嚎不过我。

    日子一天天不快不慢的过去，周一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我拆家了。

    04

    “乐乐你疯了！”

    回到家的王妈妈看着满地的狼藉，疲惫的脸上带上些许怒意。

    我顾不上这么多，先是冲着王萍萍的房间叫了两声，再把碎在地上的钟叼过来，扯住她的裤腿试图把她往外带。

    “你干什么？”

    王妈妈不理解，站在他身后的王爸爸也不理解。

    我急得差点就狗嘴吐人言，却也只能继续狗叫。

    邻居家的哈士奇被我的叫声吸引，挠门想要找我一起玩耍，邻居拉不住探头出来看，“乐乐妈妈，你家狗是不是要带你们出去啊？”

    知我者邻居哈士奇它主人也。

    我激动得汪汪两声，王爸爸还有些犹豫，王妈妈开口，“我先做饭，你跟着乐乐出去看看吧。”

    电梯里王爸爸不耐烦抱怨了两句，却还是在有小朋友进来的时候，把我禁锢在角落。

    一出电梯我就拉着他跑，王爸爸有点跟不上，牵着我有些踉跄，“乐乐你不会是春天到了吧？”

    “”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但我确实翻了个狗白眼。

    他们和关心王萍萍，但他们工作太忙，总会有疏忽的地方，比如说今天。

    王萍萍今年上三年级，四点半放学，她会先在学校写半小时作业，然后看看花看看草，可能还会买本漫画书，然后再慢悠悠走回家。

    五点半，怎么都该回到家摸摸我的狗头。

    可现在都快七点了。

    王爸爸王妈妈今天许是没加班回来得早，不清楚王萍萍回家的时间，但是我知道啊。

    我着急啊。

    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却还要被误会出去找春天，真是岂有此理。

    小心我回去拆家给你看。

    我去过王萍萍的学校，她和我分享过学校巷子里最好吃的那家小吃店，带我看过巷子里最漂亮的花。

    我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把考虑给我配个春天的王爸爸带进巷子里。

    我忍住辣条烤肠和关东煮的诱惑，领着王爸爸东绕西转，在他耐心告罄之前，终于捕捉到了王萍萍的气息。

    一同传来的，还有几个陌生的声音，有男有女，骂得难听。

    “听说你家养狗了？就你这样的，能养什么好狗？不会和你一样是丑八怪吧？”

    “哈哈哈她也只能和狗一起玩了。”

    “喂，过年肯定收了不少红包吧？你把钱给我，我就把你的作业还你。”

    “哟哟哟，你不会哭鼻子吧？哭吧，快拍下来，你哭起来更丑了哈哈哈哈。”

    趁王爸爸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挣脱开身上的牵引绳，用最快的速度跑进距离学校不到一百米的派出所，咬住值夜班警察的裤腿，不由分说往外拖。

    他估计是以为要地震了，立刻跟着我往外跑，然后和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王爸爸遇上，“你遛狗不牵绳，罚500。”

    “警察小哥，我牵了的，是乐乐它——”

    王爸爸的话没说完，就被我拱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硬是被我带到了“案发现场”，直击校园霸凌一线。

    那几个大孩子一看家长和警察来了，丢下王萍萍的书包就要跑，又被我狗叫吓在原地。

    “王萍萍你的狗果然和你一样丑。”

    被带到派出的男生蓄了个小辫子，在知道家里会来人后，重新支棱起来，“丑八婆！没人要！”

    “这位同学，你怎么说话呢？”

    “嗤，你就是王萍萍的爸爸？我看也不怎么样，之前王萍萍写的《我的英雄爸爸》获了奖，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人呢，就这？”

    “安静！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警察小哥厉声道，却也没能让小辫子住嘴，“你一晚上多少工资啊？一天天的尽管闲事。”

    “你看那只丑狗，还瞪我，刚才没牵绳吧？没牵绳都都是野狗，我等会就把你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