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蝌蚪啊，你有没有在听妈妈讲话啊！太阳照屁股了，赶紧给我起来！你说咱老柯家怎么就培养出你这么个懒散的孩子，也难怪人家都是成堆成堆往家拎朋友，你说你这么懒怎么能行，你倒是到街上给我去物色物色，给我拉个女婿回来啊！你说我当妈的容易吗，把你拉扯这么大就指着你能找到个好人家，那样我跟你爸不就省心啦，我们老两口年纪也一大把了，总不能让我们养你一辈子吧，小蝌蚪啊，你说``````”

    “老婆啊，你就让我的宝贝女儿多睡会儿吧，你说孩子瘦成那样，那黑眼圈肯定都是在学校熬夜看书给熬出来的啊，你就消停会儿吧！”

    “你给我让开，就是你宠着她，看她现在整个一不知进取，都是被你惯的！”

    “女儿还小着嘛，你说你着什么急。你急着要女婿，我可不要，我还舍不得把我的宝贝女儿嫁给哪些臭小子呢！”

    “去去去，在这捣什么乱！我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这几天可以给她灌输点传统思想教育，女儿再给你教那我得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女婿来啊！你瞧瞧人那谁，前面小区那个，跟咱小蝌蚪一个幼儿园的，胖胖的那个小姑娘，人年底都要结婚啦！您再瞧瞧咱这丫头``````”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讲不听呢，咱女儿要求高着呢，一般小伙子我压根就看不上眼，哪配得了咱宝贝！”

    ``````

    昨晚很晚才从老妈的魔爪下逃脱出来刚睡了没多久又被门外老妈老爸的争论给吵醒。我浑浑噩噩地捂上耳朵继续闭上眼，让亲爱的老妈再急一会儿吧！

    为了避免老妈无止无休的精神折磨，柯艾借机去跟同学叙旧迅速溜出门去。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瞎逛，阳光照在身上，在这个秋风瑟瑟的早晨真的很舒服。百无聊赖地转了半天，我漫不经心地压着马路，不知不觉居然来到了高中学校。也对，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看多，以前对我很好的那些老师，学校的校工阿姨，还有那个卖水果的大叔老是请我吃自制的水果沙冰``````想到这里，我踏着步子走进学校。

    学校里到处都是琅琅的读书声，现在正是上课时间，看着以前的班级坐着年轻可爱的学弟学妹们，我傻傻地笑着，想起自己当初在班上的那些情景，仿佛只是昨天的事而已。一切都很清晰，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记得这么清楚。那些青葱的岁月像幻灯片一样重复在我的眼前``````

    “那个谁，上课时间怎么站在外面！”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把我从忘神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是``````姜老师！” 眼前的人虽然戴着超厚瓶底盖眼神却依然聚光犀利，我惊喜地叫出声。

    “你是``````那个，那个``````柯艾！”姜老师终于认出我，欣喜地大声叫出来。

    跟姜老师到了训导室，办公室里一切都没变化，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想当年我们都曾经是这个办公室的常客，经常因为一些“违反校规校训”的小事被严格的老姜抓小鸡一样的拎到这里进行思想重整。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样，还记得这里吧！”老姜调侃到。

    “那是当然，当年我可没少被您抓过来呢，老姜``````老师！”柯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这个小丫头，还说呢，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呢整天扮先锋带领一堆小萝卜头头跟老师对着干，又什么要求合理的午间休息时间，要增加体育运动的课程安排，甚至还向校长申请要参加市里举办的文艺汇演，那时候都高三考大学的关键时刻了，校长啊是被你搞得焦头烂额``````”

    “最后校长还是被迫答应我们去演出，并且我们还为学校捧回了大奖，教委的人亲自为我们颁的奖杯呢！”回忆起那次威胁校长的事我还是小有得意。

    “亏你还说得出口呢，知道教委的人后来发现你们是高三的学生是什么反应啊，差点心脏病发，还把校长狠狠训了一顿呢，为此校长甚至在教育局里当着所有中学的校长们做了检讨呢``````”

    “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姜老师，我真不知道``````”为了那个时候的年少轻狂让善良的校长为我们顶了黑锅我真心觉得愧疚。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你可不知道，当年高考你们班是全年级考最多重点大学的班级，校长不知道多得意呢，还整天在老师面前夸奖你，说你天生有当贤师的能力，有领导天赋呢。而且啊，你看现在的课程表，教程中间插满了休息和体育运动的时间，现在的学弟学妹们能有这么好的环境都是你的功劳呢，校长说很有功效，还要极力推荐给其他学校呢。你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学校的毕业生有多棒，成堆成堆的进了名牌大学呢``````”老姜得意洋洋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过去的事还有现在学校的变化。

    ``````

    “那个``````柯艾啊，老师一直记得当初你被学校保送的那件事``````”

    “哦，姜老师，其实没什么的，看，我现在不是也进了大学，保不保送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撮着头发傻乎乎地想去避开这个话题，确实当年这件事闹起了不小的风波，而我辛苦却也充满乐趣的高三生活也因为这件事闹心了不少。

    “不是，柯艾，其实你根本不知道，那天在广播站的事``````不是那个``````那个谁``````哦，对，是莳季景，那个小子，唉，我们当初也都以为是他干的坏事，后来才发现，原来``````”

    ``````

    游散地走在诺大的校园里，脑海中一直响着姜老师刚才的话。

    “``````是跟你一起被提名保送的那个学生因为嫉妒你被保送而自己却被刷下来的原故趁着校纪大会领导都来参观的时候故意把广播站的喇叭打开引莳季景说那些话的``````”

    ``````

    是我错怪了莳季景，那天全校所有的人都开始对我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随时传播在各个角落中。在被莳季景找到后，我毫不犹豫没有听他一点解释用尽我全身的力气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并且要求他从此不要在我面前出现。我说我一直都很讨厌他厌恶他，他的玩世不恭他的嚣张跋扈他浑身的臭痞子性品都让我打心眼里觉得恶心，我一时一刻都不想跟他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就连认识都觉得是屈辱``````

    ``````

    柯艾，你这个大笨蛋！

    柯艾心里升起一团莫名的火，你一直以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你只用你的眼睛去看身边的人，但是他们真实的内心，他们的感受你却从没理受，你总是在埋怨别人的不是，原来真的没有心的人是你自己而已。看看被你伤害过的人吧，你就像个刽子手在别人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又给重重的一击``````

    本来明媚的阳光一下子暗淡下来，风吹过来有点丝丝发冷，我蜷缩着歪着头坐在学校体育馆的看台角落，冷冷地想起过去，现在``````

    “喂，不爱运动的人跑到这里干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

    “莳``````季景？”柯艾惊诧地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那个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莳季景站在体育馆门口，手插在口袋翘翘嘴角不言不语然后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柯艾还是不敢相信，指着莳季景半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柁州吗？

    “休假啊！”莳季景倒显得很平静，漫不经心地回答。

    “可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别忘了，这也是我的学校啊，回来看看有什么不对的。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做什么呢？”莳季景不留痕迹地反问反倒让我更加疑惑。

    “哦，我``````我是回来看望老师啊``````就是回来看看嘛``````”我支支吾吾，深深的愧疚感让我不敢直视莳季景。

    莳季景的怀疑的眼光明显告诉我他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却还是点头颔首着装出相信我鬼话的样子。

    “莳季景``````那个``````”我吞吞吐吐就是说不出来。

    “什么？”莳季景疑惑地看着我。

    “那个``````对不起！”我鼓足勇气。

    “什么呀？”莳季景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就是``````当初，广播站那个事``````对不起！”是的，我必须向莳季景道歉。

    “哦！”莳季景就这么没了话。

    “喂，这是干什么，你到底是接受还是不接受我的道歉啊？”什么态度吗，明摆着是敷衍我嘛，就一个哦到底是什么意思吗，还真是尴尬``````

    “我从来都没生过你的气，又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道歉。”莳季景说得又真又假，语气让我有点捉摸不清。

    “可是我当时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想起当时的那些话我就后悔不已。

    “你的那些狠话真的很伤人，我真的是连续几个月都无精打采，你就最狠心，说不理我就真的当我不存在一样，还故意饶个大圈子从我眼前过去``````”莳季景的语气中充满了伤心跟落寞。

    “好啦，我真的很后悔好不好，我哪里想到是那个家伙弄坏广播的啊！”我更加地愧疚难当了。

    “说到那个家伙我就来气，后来我知道这件事后一直找他要他去跟你讲清楚，他居然还冤枉我拦截打他，害我又被我爸臭骂一顿！”

    莳季景的眼中闪现出泪花，让我想起那次在教导处的情景，原来我们都错怪了他。

    “谁叫你这么倔强，都不解释。”不想让莳季景想起以前的事，我故意怪他，但是我的声音却轻地听不清楚，好吧，我承认我有在惭愧，非常非常的愧疚。

    “解释！哼，学校恶霸魔头打架作乱违法乱记的不良少年的话会有人肯信吗，我老爸都不信，又怎么让那些教导处老师信，况且他们信不信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想法嘛``````”

    柯艾假装没有注意听到，不停地跟他道歉，“好嘛，是我错了，我冤枉你了，而且也没有听你解释，是大错特错了``````而且，当时跟你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只是那段时间，那段时间我真的是气疯了，才口不择言说了那些伤害你的话，你又不解释``````”

    “扑哧——”

    莳季景居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泪水都飙出来了。

    “喂，认真点好不好，我这是很真心地在跟你道歉呢，你这``````”

    一个没反应过来，我居然真个身子被莳季景用力的揽住！

    “谢谢你！”

    我就这么动弹不得地被莳季景抱住，傻傻地听他在说什么谢谢。

    “柯艾``````”

    “啊？”

    “你还记得那幢静思楼吧？”

    “哦，你说那幢你老爸捐建的大楼。”好端端的他怎么提到那幢楼，确实当年他老爸的捐楼事件是闹得沸沸扬扬的，都是那个虚荣心作祟的胖校长，谁让他到处宣传这幢设计独特标新立异的科技馆楼，就差登报做广告了，那会儿学校门口经常有慕名来赏楼的外校学生在校门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贿赂品让本校学生带他们入校参观。

    想到这些柯艾酸酸地挤兑：“谁都知道那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嘛，最气派的教学楼，领导过来都是先参观那幢楼的啊，落成典礼可是吸引了很多家媒体呢。真的很壮观！”

    “那幢楼``````其实是``````”

    “什么？”

    “``````是我爸送给我妈的！”

    ``````

    “当年他们俩离婚，我哭着求老爷子，哦，就是我外公，老爷子把我推开说一定要带我妈走，可是我妈连一句话都没解释就跟着老爷子走了，我跟我爸在琢和园外面求了一整个晚上让我妈出来跟我们回家，可是一个晚上过去了她都没有现身，后来我舅舅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签好我妈的名字，而且舅舅说我妈已经决定去国外生活，恐怕将来也不会再回来``````我那时候八岁，哭了一整晚一点力气都没有，后来看到舅舅出来我爸带着我上前，舅舅跟爸爸到一旁说了很久的话，我看到我外公，他站在楼上的窗台看着我，我指着他用手做了了开枪的动作，然后就一眨不眨地回盯着他不停地开枪，我爸过来后一脸死灰地牵起我的手，他说，季景我们走吧。我哭着挣扎，我说妈妈还没出来，等妈妈一起回家。我爸夹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就一直扯着嗓子哭叫，我希望这样妈妈可以听到，她会扑出来跟我们一起回家，但是我没想到，平时那么疼我的她果真没有出现``````那段日子我们家非常艰辛，爷爷奶奶因为爸妈的事都急得住院，公司也是一团乱，我爸没头没脑地扎在工作中，我就跟着家里的保姆在学校，医院，公司，家里四处跑，从我爸把我带回家之后我再也没有哭过，事实上自从琢和园我妈没出现过我就不再有太多的情绪，我看我爸整天把自己埋在工作上，我不再见他欢笑，我也不敢在他面前提我妈``````后来家里的生意逐渐走上正轨，老爸呢却越做越起劲，在建筑业上做得风风火火，停都停不下来``````”

    “那后来呢，直到之前``````你才又见到你妈妈？”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不小心触动莳季景的伤口。而且即使事情过去这么久，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哀伤。

    “后来我奶奶告诉我说我妈去了澳洲``````我再见到她时就是在``````舅舅舅妈的葬礼上``````”

    是``````王梓爸妈的葬礼，我的心被揪得很紧，我忘了好几天的那个名字一下子变得刻骨铭心起来。

    “我也是那天才知道``````那个车祸的，我看到老爷子瘫痪在轮椅上，他变得极度虚弱，苍老，我吓呆了，那个总是呵斥命令别人谁也不敢违命的老爷子像一个游魂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苍白无助，我妈站在旁边，消瘦了很多，一直在掉眼泪``````王梓，他倚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琢和园里那些人，一动不动``````我没看到温温，听说车祸时她也在车上，后来警车赶过来把他们两个救了``````处理完舅舅舅妈的后事后我爸带着我回家，前天晚上那是我最后一次待在琢和园里，我看到那个小子蜷着身子蹲在阿犊的房子里，我看他呆呆地跟老爷子一样毫无表情``````第二天我们回去了，听说老爷子带着全家都去了澳洲``````”

    泪水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我撇过头去，泪水不停地滚落``````

    “没事吧！我可没带面巾纸，好吧，那，只能用这个喽！”

    莳季景伸过一只胳膊，对自己的袖子努努嘴。

    “干吗？”

    “给你啊，纯棉的手帕，深感荣幸是吧！”

    柯艾推开莳季景的胳膊，拉住自己的袖子擦干净脸：“我自己有啊！”

    “那天从琢和园回去后我问我爸到底当初是什么事他跟我妈会离婚，是不是老爷子看我们家道要中落不想我妈跟着我爸吃苦才要硬带走她，这是我奶奶跟我说他们离婚的原因，我爸让我回来再说``````”

    “那么，他们``````是为什么离婚的？”柯艾忍不住追问起来。

    “当时，那个家伙说什么‘父子俩一样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等我赶回来，我爸才跟我说了实话``````原来当初，我爸瞒着我妈在外面有了婚外情``````那个女人是我爸的初恋情人，我爸跟我妈算起来是家族联姻，当初我爸年轻气盛说什么也不肯服从家里的安排要跟自己的初恋一起，我奶奶以死相逼我爸才妥协，后来那个初恋情人也迅速结了婚``````我爸跟我妈结婚后我爸一直不太理我妈，总觉得自己牺牲了爱情，直到后来我爸那个初恋从国外回来，还离了婚。我爸觉得是自己害了她，于是总是帮她一些忙，时间长了，两人就都又生了情``````我爸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我妈一直就都知道他在跟那个女人来往，她没有说是因为当时早就有了我，而且我奶奶也在求着我妈看在我的份上别让家散了，直到有一次那女人跟我爸一起恰巧被老爷子撞见``````这件事曝光后老爷子一定要我妈离婚，还要带着我一起走``````我爷爷奶奶跪着求我妈，说同意我爸跟她离婚，但是希望我妈能留下我，我妈看着挺骄傲其实心软得不得了，于是同意了老两口，为了让我对她死心安安稳稳待在莳家，她联同了老爷子一起编造起势力眼的骗局，让我误会他们并且再也不愿跟王家有任何联系而乖乖待在莳家``````其实当年我妈离开后我爸非常伤心，不久就跟之前那个女人分手了，我爸跟我妈在一起多年老早就真的爱上她，可惜事与愿违，他们就这么分了``````那幢静思楼就是我爸为我妈建的，静思静思，其实也就是思静的意思吧，我爸还真够浪漫的``````”

    “莳季景！”看着已经泪流满面的莳季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伸出自己的胳膊，“呐，这个借你，也是纯棉的！”

    莳季景带着泪笑起来，“干吗偷学人家的创意！”然后很不客气的在我的袖子上狠狠擦了一把。

    “喂，我只是客气下，你怎么就当真啦！还是鼻涕眼泪的应有尽有，你也太不客气啦！”我甩甩湿漉漉的袖子。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小气！”

    “什么，人家都没在你袖子上乱擦！”

    “哎，不就是件衣服吗，大不了赔你喽！”

    “我又不是要你赔``````”

    “那你要怎样嘛``````”

    “当然是礼尚往来！”

    “什么！我擦的是眼泪，你这``````居然把鼻涕擦我衣服上！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