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之夜   >   第六章 林子博
第六章 林子博
发布:2016-11-04 15:08 字数:4808 作者:还是卡萨
    子博身上的特点总是相矛盾的,好比他长得很阳光,穿衣服起来却像一个大叔一样。他是一个幽默的男人,但他话却很少很沉着。他处世圆滑世故,但他又不是那种会主动和别人打交道的人。他的朋友比如许伟都开着名车,就他每天开着辆后面黑烟四冒的小摩托每天载着微微在小巷中穿梭。在林子博的生命中,重要的人应该是少之又少,除了父母,就是微微和许伟了。父母,女人,兄弟,加起来就刚好四人,这四个人对他来说就是全世界的中心。但是如果只专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反而会被这个世界排挤,人总要和自己的世界周遭有点联系,才可以成长,蜕变,这个道理子博一直都明白。子博的世界周遭就是一个可以让人迅速成长,蜕变的小社会。子博抗拒着周遭的东西,但也努力融入。

    如果要问子博最抗拒的东西是什么,那一定是金超这个人和金超过的生活。金超和子博在初中就认识了,后来还在同一个大学读书。子博是不愿意天天和金超这种人呆在一起的,但金超会做人,认识的人也多,子博若想要在大学校园立足的话,又必须和金超呆一起,这一呆就呆了四年。旁人看起来,都感觉他们俩就是铁打的好兄弟,在学校呼风唤雨的,在学校共着患难。

    金超身边的女朋友,是数也数不清,数不清不要紧,一脚踏几船才过分,一脚踏几船也就是他自己的事,就算了,他还要怂恿子博也跟着他乱来。读大学那会儿,金超常常问子博怎么不瞒着微微,在他们大学那边再找一个漂亮点的女朋友,还时不时给他介绍,子博是一个超级专一的人,每次听到金超这样问他,心里那团火气都在熊熊燃烧,子博自己也怕这些火气哪一天自己一不小心全部窜了上来,但是子博就是会忍,任他火气再大,他也可以报以金超一个笑容还幽默地回答说不想和金超抢女人。

    以前读大学每年金超生日时,他爸就会带着金超去夜总会玩,金超也约上子博他们,子博就去过一次,那一次之后他就发现了这种地方真的不适合他。每次去夜总会,金超他爸都会约上几个车模什么的,车模再带几个朋友过来。那些车模年龄应该都30岁不到,但25应该也有了,浓妆艳抹绝对少不了,超短低胸裙子更是少不了,一走进来那一个个模特身上散发的刺鼻的香味和包厢里的酒味烟味夹杂在一起,特别协调。但是她们老气的脸孔和眼下这一帮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脸孔搭配起来,却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若和金超他爸搭起来吧,就很有干爸干女儿的味道。子博那次来到这里,就觉得自己见“世面”了,他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什么人都有。车模们不是子博想象中那样被哪个有钱人载过来的,她们都是自己开着自己的名车过来的,她们的名车是怎么得来的,那都是在这个小包厢里面,从那些色迷迷的类似金超他爸这些人身上赚过来的。

    这下子包厢里什么人都有了,有典型的婚姻家庭生活失败但再商场上如鱼得水的有钱世故的生意人,以金超的爸爸为首。有在破裂家庭下成长起来的有人格缺失的狂妄青少年,以金超为首。有为了谋生不惜出卖自己灵魂的无知少女,以夜总会里的“公主”为首。有为了金钱趋炎附势,过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生活的堕落女人,以那些车模为首。当然还有不经世事年少无知的单纯大学生,以子博为首。小社会在这个包厢里活脱脱的呈现了。一群车模,“公主”们围着金超和他爸,也有的坐在子博和几个朋友的旁边。是金超的生日,就免不了有吹蜡烛送礼物环节。“公主”们没有车模高级,毕竟“公主”们是一个人500在夜总会里被雇来陪酒陪玩的,而车模们是以朋友的身份被邀请来参加聚会的,所以一起吹蜡烛这种事,“公主”还没有资格干,都是车模做的。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一个声音和她的脸孔极度不符合的车模用听了让人都要全身变酥的幼稚园小朋友声音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靠着金超。金超当然是相当热情地一手楼着她,一手夹着烟也跟着唱了起来。吹完蜡烛金超把那个车模拉近了一些,旁若无人地热吻了起来,其他人也见惯不惯地跟没看到一般。子博身边也坐着一个女生,当她想靠着子博的时候,被子博那双大大的看人永远是斜向下的眼睛吓了一跳,之后一直乖乖坐在那里,满脸的不情愿。

    “今晚这里是来了一群和尚吗,怎么搞的,我是走错房间了吗。”那个被拒绝的车模拿起酒杯,笑笑着说。

    “和尚?你这样说我的兄弟我可不乐意了,来我这边坐,让你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和尚。”金超一边说着伸手牵了那个车模往他那边,笑着叫子博喝酒。

    “不是你遇到一群和尚,是你自己骚逼得像三陪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子博也笑笑地说了一句,说着一边给金超倒酒。

    那个车模听后表情像吃到屎那样。金超的爸爸送了一个大戒指给金超,那些车模看到后又一直说着好看好看,问金超的爸爸什么时候可以送给她们。金超的爸爸说家里一大堆,叫她们没事去他家慢慢选。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车模的腿上动来动去。

    子博真的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一个父亲居然在一个儿子面前说这样的话和做这些动作,难怪金超会变成一个那么不负责任,那么没有品的人。子博觉得自己一刻也没办法呆在这个包厢里的,不断有人递给他香烟,其实他不抽的。不断有人给他倒酒,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已经想吐了,已经是凌晨4,5点,这群人最终会去到哪里,会不会有下一场,子博不知道,他现在就想着离开。一个车模又问他车停在哪里,可不可以把她也载回去,子博大大声地说“我开的是摩托。”

    那个车模听到这句话,脸上又像吃到屎那样。

    凌晨的街道人很少,天才微亮,子博看着眼前有点朦朦胧胧的世界,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给人的压迫感。他对着这些觉得难受,但他又会运用他骨子里幽默的特点,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很欢乐地讲给微微听,让微微也感受感受那些脚没踩过地的人的生活是怎么样地腐朽和让人恶心。

    读大学时子博和微微两座城市的距离是7小时的车程,为了赚多点钱平时可以去找微微,子博和金超在他们的大学后门那里租了一个店面,一起开了一家卖烧烤和雪糕的店。金超他家出资8成,子博除了2成。子博一开始也是考虑了很久,他们学校门口也不是没有人卖雪糕和烧烤,那个卖雪糕的阿姨,都50来岁了,和大学生们熟到不行,都成那些大学生的干妈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和别人争呀。但是金超他不这样想,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有人在雪糕里包着大虾,然后拿去炸,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创意,于是死命拉拢着子博和他一起创业,做雪糕达人。但这雪糕生意,可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得做,于是金超又想着不如多加个烧烤进去。子博和父母商量了一下,2成股份,其实说多,也不会算很多,这生意做得起就最好了,如果做不起,也输得起。于是就有了金超和子博的大学生外卖站。月租5000。

    子博的顾虑其实还有一点,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真的知根知底的好兄弟,算得上是朋友,也就是酒肉朋友,这酒肉朋友之间还掺杂有利益关系的话,以后这门做人的学问就越来越深奥了。子博和许伟也提过这事,许伟和金超关系也算还可以,大家平时都有出去吃饭喝酒。

    “就金超这种人,你和他一起做生意,就要小心,钱看紧。”

    “钱怎么看紧,这钱都卖雪糕机上了,食物进货是他们家管的,我这2成股份的人也不好意思插手。前天说到将来快冬天怎么办,那小哥不知是有点喝醉还是干嘛,说冬天就关了,我听完就想给他两拳。”

    “学做点生意是不错,输,咱们还输得起,你就放学多看紧点店里生意,那些进货单多看看,别老是赶着去给微微打电话!”

    “你这死小子,你也别老顾着讨好美女,小心我和晓楠说。”

    “闭上你的嘴,兄弟的幸福还靠你和微微多提点。”

    子博就知道许伟会赞成开雪糕店这件事,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微微就叫子博别掺和别人的生意,别惹事端。

    那个时候的开店时节正当夏季,一开始生意还算可以,尤其是那个雪糕炸金虾,贵是比较贵,一份20,但是大学生里就是不缺花得起钱的人。但是每天去关顾的人多是多,月底结钱的时候,赚到的钱却是少之又少,金超是急性子又要面子的人,怕外头人说他不会做生意赚不到钱,一看这业绩就心情不好,乱发脾气,吵着说不做了。子博一听火气也来了,两个人常常因此吵翻天,动手打架,一开始吵完打完喝杯酒吃顿饭就完了,后来大半年里,生意都没有起色,金超这个8成股份的人,放学瞧都不去瞧一眼,店里就剩雇来的2个服务员和炸雪糕师傅,子博一看也什么打理的心情,什么冲劲都没有了,心里是心疼投进去的几万块,但心疼也没有用,那个大学生外卖站不到1年就关门大吉了,钱打了水漂,不过子博还是人前人后和金超称兄道弟的。人生第一次生意失败那阵子,子博心情特别不好。每天晚上都出去喝酒,次次喝的醉熏熏回来和微微打电话,有时候还打着打着就醉过去了,搞得微微很不开心。子博和微微在一起那么多年,最不开心的也就那一年了,他们那一年之内闹的别扭,加起来比这几年的都多。

    那个时候子博就二十一岁左右。十几岁的时候,刚和微微谈谈恋爱那会儿,每天无忧无虑的,打打电话,吃吃饭看看电影,三年五年一晃就过去了。上了大学的异地恋可就不一样了,有时候一天像一年那样长,大家看不见摸不着的,子博常常因此开始为他和微微的未来担忧。一个21岁的老大不小的男孩,没有了十几岁男孩的稚气和天真,也够不着二十多岁男人的成熟和稳重,有的就是满腔的热血和梦想,但是热血和梦想无法当饭吃,也不知道去哪里挥洒热血实现梦想。子博开始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钱没钱,读的也只是一个三流的大学,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再加上身边尽是金超这些世故自私的人,这些人让他过早地看清楚了社会的真面目,这让他为未来感到十分迷茫,他总是看到这个社会如何丑恶,总是看到身边的人对感情的不忠,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人,或者,他和微微两个人到底能不能勿忘初衷,一起走到最后。

    那段时间子博开始觉得他很累了,他在学校的时候要堆着笑脸和一群酒肉朋友一直厮混着,和父母打电话的时候要报喜不报忧,把一天发生的事迅速在脑子里过一遍,再选开心的事情讲给父母听,有时候没发生什么开心的事,还得自己凭空想一些出来逗父母开心。来到微微这里,女朋友不开心了还得哄,又怕微微着凉了被人欺负了孤单了吃不饱了。大人们都说读大学时最无忧无虑,人生最开心的时候,但是子博就觉得大学四年是他人生中最不开心的时期。虽然很不想去公司工作,但是想想自己以前那段没有人生方向的时期,想想当时一无所有的自己,他的世界瞬间又从乌云密布转为晴天,子博觉得以前都过得了了,现在也没什么过不了的,起码现在的他有了工作,可以自己养自己,有了目标,就是三年之后和微微结婚,两个人再一起供一套小房子,两个人一起好好孝顺父母。

    子博工作的地方是一家证券公司,那一天子博刚踏进那家小公司的时候他吓了一跳,一个小小的职员穿的那身西装的价钱,都够他自己吃一个月的饭了,连公司最普通的职位最低的那个人平时都是开着自己的私家车来上班的,子博在那个公司待几天之后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开着摩托车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子博的职位是一个股票经纪的助理,那个经纪叫一森,那行头那气势,不说别人会以为他是那个公司的老板。在那家证券公司,如果想从一个小助理升为一个经纪,起码得勤勤恳恳地干10年,但是一森看起来也就30岁出头,子博一心想着想要升职是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但好在工资倒是挺高,一个小助理比得上人家一个普通的小白领。子博心里总是觉得能拿这么高的工资是不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但是他渐渐也发现似乎这家公司的人拿的工资都很高,于是也拿得心安理得。子博的上司每天都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对着股市,子博就帮着他联系客人。炒股这种东西,子博懂,但是炒得没那么凶,自从来这个公司工作之后,他发现他的老板炒着期指,钱赚得挺快,比炒股快得多,于是子博也跟着他炒了起来,一心想着可以快点赚到钱供房子,并且换了他的摩托车。子博的工作是有双休的,和微微一样。这样一来小两口的日子还是挺滋润的,周末就约约会,最常的活动是去爬上,约上许伟和晓楠,其实从高中开始,他们四个就总是一起出去了。晓楠微微和许伟是小学同学兼老朋友,许伟和子博又是好兄弟,四个人当然顺理成章地总是混在一起。这次的爬山活动是许伟提出来的,微微和子博看穿了他的用意,当然是助波推澜地赶紧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