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晚镇定回应：“是啊！谁叫我的好弟弟没人照顾，伤了病了，只有我这个做姐姐的能给他处理伤口呢！”

    李氏听了这话，偷偷看了一眼沈老夫人，这话面上意思是，沈清晚是给沈清炎治伤才来晚的，本意却在说她这个后母不负责任，受伤了也不闻不问。

    老夫人果真不满的看了李氏一眼：“用膳就用膳，一边用膳一边讲话，是哪里带来的毛病！”

    李氏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仿佛触痛了她出生就是贱籍的痛处，她求助的眼神看向沈怀庭。

    沈怀庭本就崇尚孝道，家国大义，怎么可能忤逆老母，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李氏立马不敢再说话。

    沈清晚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放到老夫人面前，面上乖巧：“祖母舟车劳顿，尝尝这莲子羹，给您顺顺气。”

    没人不爱懂事乖巧的小辈，况且沈清晚从小生的俊俏，几年不见就像开了苞的花，相貌惊艳，瞧着欢喜，沈老夫人摸了摸沈清晚的手背，一脸的慈爱。

    沈香荷这会儿坐在沈清晚旁边，观察着沈清晚的一举一动，看着祖母对她喜爱，她本就对那日她将她推下湖里的事怀恨在心，心里嫉妒更甚。

    温太傅府的事，她虽未在场，但是同为沈家子女，自是有人趴在她耳边告诉她。

    被太傅之子羞辱不成，被定安王所救，如今是好不风光，今日又见她这般讨好祖母，脸上的怨恨差点藏不住。

    “长姐，我可是听说，三哥脸上的伤是因为你受的。”

    桌上的几人都看向沈清晚。

    沈清炎却率先开口，眉间都是不耐：“你乱说什么！跟我姐有什么关系，是他温德春嘲笑我们沈家没人了，先欺负人！”

    沈怀庭放下了筷子，严肃的脸上都是对沈清炎话的不满：“喊什么，家训都忘光了？”

    沈清炎脑子一热，也不想再把心里的话憋着了：“爹，我想进军营，不想继续窝囊了，我要征战沙场，领兵打仗。”

    沈怀庭一拍桌子，怒喝道：“胡闹！我当年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沈清炎：“爹，你就愿意我们沈家永远被人骑在头上吗？”

    沈怀庭：“你懂什么？沈家后代不在入军营，是我对圣上的承诺！”

    沈老夫人在旁边干着急，也说不上话，只能拉着自己儿子，让他别发火，也顾不上自己孙子了。

    沈清炎痛心疾首：“您口口声声效忠圣上，代价便是弃沈家名誉而不顾吗？”

    沈怀庭：“放肆！你竟敢污蔑圣上！你是疯了吗？”

    她也没想到沈清炎这么冲动，今日就摊牌了，一副不管不顾的姿态，只能开口劝：“爹，清炎长大了，他有自己想做的事！”

    沈怀庭：“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我看就是你整日不学无数，给他带坏了，都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李氏见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给沈怀庭倒了杯水：“老爷啊，喝点水消消气。”

    沈怀庭一把甩开，茶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撒了李氏一身，烫得她“哎呦”痛呼。

    “扑通”一声。

    沈老夫人的惊呼道，“孙儿！”

    沈清安晕倒在地，脸色惨白。

    “大哥——”

    她掐着沈清安的人中，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

    “大夫，我孙儿怎么样啊？”

    郎中摇了摇头：“幸好沈小姐及时救了大公子，不然，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心里猛了一颤，稳住声音里的颤抖：“大夫，那我大哥还有多久？”

    郎中叹了口气：“大公子所患的是肺痨，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

    沈老夫人一听，瘫坐在地上：“都怪我啊，我就不该来什么皇城，还要孙儿来接我，如今却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忽然好像想起来什么，怒瞪着沈清晚：“还有你，都是因为你，清安就是听说了你在皇城闯得这些祸，才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沈清炎在旁边心里不痛快：“祖母，您没听大夫刚才说吗？是我姐刚救了大哥。”

    她心脏抽痛，前世大哥虽然身体不好，但也活过三十，难道这一世，又是因为她，要让她再次痛失最亲之人？

    李氏在旁边装作一脸难过：“清安好苦的命啊！而且我记得，阮娘当年就是肺痨走的吧！”

    她双眸里的寒光射向李氏：“你还有脸污蔑我娘？若不是你那好女儿挑唆，故意提起清炎的事，又怎会惹出这些祸端？”

    李氏瑟缩了下，不敢看她。“干我什么事？你怎么不说是你娘遗传给了他。”

    她隐忍着怒火：“是与你无关，但若是我哥真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就要你和你那好女儿陪葬。”

    沈老夫人如今也是气糊涂了，但却捕捉到了李氏话里的意思，抖着手指指着沈清晚：“是！都是她那个倒霉的娘，都是因为她，才害得我孙儿得了这病！”

    祖母一直是不满意她娘亲，怀疑她母亲对她爹不忠，所以当年李氏进门的时候她没有半句埋怨，也不介意李氏贱籍的身份。

    真是可笑，重活一世，她既顾不全已故人的名节，也留不住身边的亲人。

    她定了定心神，大哥如今危在旦夕，她也无心再与她们争吵，如果可以，她倒是想用她的命换大哥的命。

    她走到沈清安面前，看着那张她最熟悉的脸，此刻毫无血色，了无生机，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哥……”

    沈清安朝她一笑：“晚儿，不必难过，哥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便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一阵猛烈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伸出手竟是一滩血。

    她只觉得眼前的大哥，都有点看不清了。

    她慌张的用力抹了一把眼睛，拼命地擦沈清安手上的血：“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为你找到药方，一定不会让你变成今日这般。”

    沈清安摸了摸她的头，强扯出一抹笑：“傻妹妹，我的命便是从出生就注定好的，强求不来，更何况人都会死的，哥只不过是少陪了你一段时间咳咳咳……”

    “哥，你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五岁时，谁都认为我救不活了，不是你一直抱着我不撒手的吗？最后母亲为我寻来神医，我一定也能为你寻来。”

    沈清安：“没用的，这些年我一直被当做药罐子，早就腻烦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清炎虽然顽劣，但毕竟是个男儿身，尚有自保的人力，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但是你不一样，如若以后没有大哥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千万不可再任性，定要谨慎小心。”

    “皇城不比别处，大哥担心……以后没有人给你收拾烂摊子，护你周全了。”沈清安说了一长断话，像累极了，大口喘着粗气。

    她哭得摇头：“我不想听，如果大哥是真的担心我，最好就一直活着！”

    这一夜，月亮很圆，但她从未这么无助过，她走遍了皇城所有的药铺，得到的答案都是无药可医。

    她嘲讽一笑：“这皇城每家都挂着起死回生的牌匾，竟连这小小的病都医不得，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