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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土狛
发布:2023-05-18 18:36 字数:2167 作者:乐由道长
    “比家养的狼狗能小一点,灰不溜秋的,短嘴巴,没什么特别的。”翠菊婶说道。

    “对了家珍,咱不是一块儿的,你还看着啥没有?”

    “我记着那野狗头顶上还长着个瘤子,跑太快了,没看仔细。”家珍婶说道。

    “你们是在哪里碰着野狗的?”师父问道。

    “就西边出了村路口那里,不是有片老树林子,就在那里。”翠菊婶往西指了指。

    “忠实,把你婆娘带回家吧。”

    师父挥了挥手说道。

    等忠实叔把祥云婶子送到了屋里,师父又对他说:

    “检查一下你婆娘身上有没有伤口,全身都要看,看完了出来跟我说。”

    我们都没进屋,师父蹲在院子里抽烟袋。

    “师父,祥云婶子这是怎么了?”我上前问道。

    “应该是被土狛(音伯)给咬了。”师父眉头微皱。

    “这年头了还有土狛?!”我心里一惊,更多的是急切和担忧。

    土狛就是吃尸体长大的野狗,大多出没在乱葬岗坟茔一带,受尸气侵染,性情十分凶狠暴戾,残酷好斗。

    早些年坟茔里经常狗叫声不断,就是野狗为了争一口死人肉干起来了。

    过往路人被野狗拖进坟地撕碎分食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当然,并不是所有以死尸为食的野狗都叫做土狛。

    尸体的阴气死气极重,深埋地下的陈年腐尸更是蕴含大量尸毒,那些野狗大多活不了太长时间就会毒发毙命。

    只有极少数野狗能免疫尸毒死气,寿过二十载,才称之为土狛。

    土狛长年刨挖坟土墓砖,遇到棺材则是以头撞碎,取食棺中尸骨,久而久之,四肢尤为粗壮发达,头顶也生出一层厚重坚硬的老茧,跟长了只独角似的。

    家珍婶匆匆一瞥看不真切,说像个瘤子也正常。

    土狛吞食了数以千计的尸体,也导致自身尸毒深积,成了个移动的尸毒罐子。

    被它抓一下或咬一口,对普通人来说那都是能要命的。

    上世纪80年代开始,全国陆续推行火葬,土狛没有了食物来源,逐渐销声匿迹,没想到我们这里竟然还有一只。

    “年师傅,铁蛋他娘右腿膝盖下边有一道口子,肉都发黑了,你快来看看吧!”

    突然,忠实叔带着哭腔的喊声从屋里传来。

    伤在膝盖上,我们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师父起身走向屋里。

    “别担心铁蛋,我师父的能耐你又不是没见过,婶子肯定没事儿。”

    我安慰着情绪激动的铁蛋。

    实际上我心里也焦急得不行,可必须稳住情绪,要是我也崩溃了,跟铁蛋抱头痛哭,那连给师父打下手的人都没了。

    走进里屋,祥云婶子躺在炕上,脸色依旧蜡黄,裤腿挽着,右膝盖包括半条小腿都严重的浮肿起来,皮肤呈紫黑色。

    浮肿发黑的皮肤中间,有条大约一厘米长的口子,很浅,时不时渗出一点浊黄色的脓水,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这是尸臭!

    除了死去多时的逝者,中了尸毒的人,身上也会散发尸臭。

    “别担心,问题不大。”

    师父拍了拍忠实叔的肩膀,转身从我手里拿过褡裢,取出行针袋和一小袋糯米,选了一根比较粗的银针,用打火机燎几下简单消毒,然后在祥云婶子发黑的皮肤上快速扎了几十个针眼,紧接着抓起一把糯米按了上去。

    祥云婶子腿上和糯米接触的部分,冒起了丝丝缕缕的白烟。

    顿时,空气中的尸臭味变得浓郁了几分。

    这个过程似乎很痛苦,祥云婶子的半截身子都跟着轻微抽搐起来。

    “铁蛋,你去陈瘸子家杂货铺再买十斤糯米,说是我要用,他知道该给你哪种。忠实,你来继续给你婆娘敷糯米拔尸毒,什么时候她皮色变正常了什么时候停。”

    师父把手里已经发黑的糯米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放在忠实叔旁边。

    “拔过尸毒的糯米别乱扔,都收好了,回头让铁蛋送我那里去。”

    “是不是等皮色正常了,铁蛋他娘就好了?”忠实叔问道。

    “还缺点解药,我现在去找,你先照我说的做。”

    交代完这些,师父叫上我,离开了铁蛋家。

    相比于普通尸体的尸毒,土狛身上的尸毒更加霸道,找不到克制之物很难根除。

    处理土狛尸毒的法子,我从公孙道人的一清散记上看过。

    所谓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土狛这种毒物也是如此,在它巢穴附近有一种叫做腐菌的蘑菇,就是解药。

    《一清散记》中述,腐菌“高约三寸、杵状、通体灰白带黄斑、嗅之腥臭”。

    腐菌本身蕴含剧毒,不能直接用,需要混合朱砂烧成灰烬,趁热掺黄酒搅拌作浆糊,敷在患处立竿见影。

    “师父,我们用不用做些准备再去找土狛?”我问道。

    土狛领地意识极强,我们贸然闯入肯定会受到攻击,这东西凶残嗜血,又一身尸毒,被它挠一下子或咬上一口,可够我们受得。

    “先到张屠户家买点东西,一会儿去蛤蟆山。”师父说道。

    蛤蟆山名字取得相当直白,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趴着的大蛤蟆,脑袋朝东,背对着阴城村。

    大蛤蟆肚皮下有一条天然裂缝,四五十米宽,好几公里长,叫做蛤蟆沟。

    以前,附近死于饥荒瘟疫战乱的人,大多都被扔进了蛤蟆沟,尸体多得数不过来,后来干脆就叫死人沟了。

    要说现在什么地方还可能有土狛出没,也就那里了。

    半路上,我们又去了张屠户家,跟他说要新鲜的猪血猪下水。

    他却说,今天因为招待我们,没有杀猪,等明天早上才行。

    “师父,我婶子她还等得起吗?”我问道,心里头又有些焦灼。

    “不差这一天,我回去调副汤药,先给她熏一下,明天再去蛤蟆山。”师父说道。

    临走前,又听张屠户说,老山羊刚才放走了,可又被后村那几个人给抓住打死,拉到别地方宰去了,根本不听他劝。

    “自作孽的傻缺玩意儿 ,简直是找死!”

    师父冷哼一声,又嘱咐张屠户:

    “今晚上你准备一盆清水,一筐白菜撒上盐,放在老羊躺过那块地方,笼子里的鸡放出来两只,大门合上,别插门闩。你们在屋里老实待着,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等明早上我过来再说。”

    从张屠户家出来,已经是傍晚。

    回到家,师父调了暂缓尸毒的一副药,让我带去铁蛋家,用药的法子也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