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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老羊之祸
发布:2023-05-18 18:35 字数:2195 作者:乐由道长
    进了堂屋,迎面一座供桌,摆设了几样简单的香烛瓜果,供奉着一张一人多高的画像。

    画像上,一中年男子身穿青色道袍,头戴紫金道冠,长髯飘飘,相貌堂堂,俨然一副神仙风范。

    这位便是我们阴阳行者一脉的祖师爷,一清道人公孙胜。

    大家对这个名字的了解,大多来自于水浒传。水泊梁山的四号人物,便是入云龙公孙胜。

    在历史上也确有其人,是一位名声显赫的道门高人。

    公孙道人大半生云游天下,正逢北宋末年战火纷乱,民不聊生尸殍遍地,无数恶鬼冤魂祸乱世间。

    他心系苍生,四处奔走,以一身道法引渡亡魂、肃清阳世,直到晚年阳寿枯竭之际,才归隐蓟州府君山,将毕生所学和自创道法汇编成《一清散记》,传给弟子千鹤道人,阴阳行者自此传承下来。

    恭恭敬敬的给祖师爷上了三炷香,我在坐供桌前蒲团上,开始背《通玄经》。

    从小到大,我最头疼的就是背书,上学那会儿还能逃课出去玩儿,打从高中毕业,就没闲下来过。

    不知不觉间,日上三竿。

    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手里的经书都变得沉重无比。

    我起身来到院子里,迫不及待问师父:

    “师父,你看到饭点了,咱走吧?”

    村里有个杀猪宰羊,卖肉为生的屠户,姓张。前几天,他小儿子在河边游水,被水鬼拘了魂魄,多亏我师父出手,才让那小娃娃魂魄归位,保住了一条命。

    今中午,张屠户摆了一桌答谢的酒席,请我们爷俩吃烤全羊,喝高粱酒。

    为了这顿烤全羊,我都好几顿没吃饭了。

    “就知道你小子嘴馋,本来我都不想去的。”

    师父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蹭蹭的出了门。

    平日里偷鸡的时候,让狗撵都没见他跑这么快过。

    我们俩脚步如飞,几分钟就到了张屠户家。

    “年师傅来了,快进屋,羊刚从炉里出来,热乎得很!”

    虎背熊腰的张屠户早就站在门外等着了,一见我们俩,马上咧嘴笑着打招呼。

    张屠户人高马大,三角眼络腮胡一脸凶相,有个绰号叫“张门神”,不过性格爽利,很好相处。

    “大张,这老羊哪来的?”

    一进院子,师父瞧见角落里扔着一只五花大绑的黑山羊,体型有牛犊子那么大,下巴胡子接近半米,头顶两根犄角更显眼,支棱着一米多长,看着很吓人。

    “后村送来的,让我给宰一下,他们村屠户被这羊给顶断肋骨了。”

    前后两村虽说关系恶劣,可张屠户开门做生意,免不了打交道。

    “这生意不能接,二三十年寿命的老羊有了灵性,沾它的血你全家都要倒霉。放了吧,就当结个善缘,该赔多少钱回头找风烛要。”师父说道。

    嗯?

    我一愣,这老东西怎么又把我给绕进去了?

    “行,我听您的。不过哪能让你们破费,这钱我赔给他们。”

    张屠户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从我记事起,他家出过好几次撞邪的状况,都是靠我师父才化险为夷。

    因此,他对我师父非常敬重,嘱咐个事儿马上照做。

    ……

    烤全羊外焦里嫩,吃得我满嘴流油肚皮溜圆,高粱酒也很香醇,喝了一斤多都没上头。

    酒足饭饱后,我们几个人在门口柿子树底下闲聊,张屠户的老婆煮了一锅玉米须子茶给我们解腻。

    正聊着,我瞧见铁蛋朝这边跑了过来。

    铁蛋瘦高个儿、浓眉大眼,大名叫铁维军,跟我同岁,是我关系最好的发小。

    我俩关系亲密,除了从小一起长大,还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婴儿时在他家寄养了一年多,喝同一个母亲的奶水长大的。

    铁蛋的父母铁忠实和孔祥云,都是朴实勤劳的庄稼人,我管他们叫叔、婶子。

    乳名小蜡烛,就是祥云婶子给我起的。

    从小做棉衣棉裤,缝补衣服什么的,都是祥云婶子帮我操持。每逢换季过年,她们两口子还会带我和铁蛋去县城买新衣服。

    铁蛋一家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按理说我拜个干爹干娘都是应当,只是天罡命格太过强势,普通人受不住我的拜礼,这才作罢。

    “铁蛋,这么急干啥去?”我喊了一句。

    铁蛋看见我,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年年…年大爷,我我我…我娘出、出——出事了!”

    一过来,铁蛋伸手就去拽我师父。

    “婶子出啥事了?”

    听到祥云婶子出事,我心头一紧,急忙询问。

    偏偏铁蛋从小有口吃的毛病,越急越说不出话来,哼哧哼哧半天,脸憋得通红,也没讲明白个所以然。

    “走,带我们去找你妈!”

    师父索性不听铁蛋解释了,一拍他肩膀,让他带路。

    又转头吩咐我:“回家带上家伙事儿。”

    师父跟着铁蛋去了村后公路,我回家取了师父的麻布褡裢,骑上自行车猛蹬,半路赶上了他俩。

    眼下正是收苞米的当口,路上到处晒着苞米粒子,黄灿灿一片泛着金光。

    前面围着十几个村民,铁蛋带着我们跑了过去。

    “年师傅来了,大伙儿都让让!”

    人群里有人看到了我师父,赶紧招呼其他人闪开。

    祥云婶子躺在地上,微黑的脸庞此时变得一片蜡黄,满额头的汗珠,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鼻子里流出一些灰色的泡沫状粘液。

    看到她这样,我也急得不行,昨天见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干着干着活儿,一下子躺地上了,喂点水也咽不下去,都吐出来了。”

    忠实叔正举着草帽给婶子遮太阳,急出一身汗。

    “别急,我在这儿,还能让你婆娘出事不成?”

    师父不慌不忙的蹲下来,在祥云婶子下巴、人中、眉心和耳后分别按了一下。

    “忠实,你婆娘这两天去了哪些地方,碰过什么东西,你都仔细跟我说说,一样不能落下!”

    师父站起来问道。

    “大伙儿也都想想,在哪些地方见过忠实的婆娘。”

    “这几天都忙着收苞米,出了家门,不是在地里就是在这条公路上,哪也没去啊!”

    忠实叔使劲挠着头皮。

    周围的村民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只要在哪儿见过祥云婶子,肯定都有印象。

    “我想起来了,前天我们几个去地里给汉子们送饭,树林子里有个野狗跑出来抢我饭盒,让祥云给一脚踹跑了。”

    大嗓门的翠菊婶开了口。

    “这算不算?”

    “那野狗长什么样?你详细说说。”

    师父眼睛微微眯起,神情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