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方守则却是放下了先前端起的姿态。

    宛若兵痞一般大咧咧一坐。

    “却未曾想到，九殿下是个吓不住的人物。”

    “只是几句言语就像我方家为九殿下效死，未免有些太过于痴心妄想了。”

    宁奕见到方守则这般模样，心里也有了计较。

    “早年间大宁立国，宁帝便取消了郡王等世袭的权力。”

    “昔日你等武将马上取的功名却是落不到子孙头上。”

    话说一半，宁奕随即便闭口不言。

    只是那方守则的一双眼眸却是越来越亮。

    “九殿下的意思是，若你即位，这世袭的事情…”

    “噤声！”

    宁奕打断了方守则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着。

    “我与宁帝不同，他是个连自家儿媳都不愿放过的人。”

    说到此处，宁奕不免失笑。

    “但我也与宁帝一样，我也贪财，亦好色，只是颇能容人。”

    “谈不上重武轻文，但总归是会略作平衡。”

    “一场大战活下来的武将，在我心里却是不至于因为一两句弹劾身死的。”

    “若我真能即位，几个郡王还是给得起的。”

    方守则脸上阴晴不定。

    宁奕只是一看便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可是想说，我宁奕的根基浅薄，又不得宁帝宠幸，想要靠如今式微的武将扶持上位是难上加难？”

    方守则心思被看破，也不羞愤，只是坦然大方的点点头。

    “宁帝今年不过五旬，真要老老实实的等他退位，少不得要再等个十几年。”

    “你西军能撑得住这十几年的削减吗？”

    看着宁奕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方守则此时才幡然醒悟，这宁奕哪里是要让武将扶持他上位。

    这分明是要！

    方守则顿时汗如雨下，便是他自诩西军第一武将，历经大小战事无数，此刻却也惊骇万分，不知该对宁奕说些什么。

    方守则不敢开口应声，宁奕却是自顾自的开口。

    “早先曾听闻方将军上表。”

    “称边境不稳，大辽近期似有异动，劝宁帝不可再削减边军数量，谨防大辽进犯。”

    看着方守则微微点头，宁奕再度开口。

    “只是可笑，朝堂上的文臣纷纷觉得这是你方将军拥兵自重，不愿削减兵权，故意危言耸听罢了。”

    “宁帝更是听信了那帮文臣的谗言，非但没有同意你的上表，反倒又削了一成边军。”

    “但我却是知晓的，大辽自先前称臣，便有过索取大宁公主和亲的事情，不臣之心天地可鉴。”

    “方将军非但不是危言耸听，反而是说出了天大的实话。”

    宁奕说到此处，喟然一叹。

    “文臣被宁帝重视，宁帝也如愿削减了边军，皆大欢喜。”

    “只是不知道大辽进犯，方将军又如何才能守住边境。”

    方守则听着宁奕字字珠玑，心下也是打定了主意。

    “九殿下无需多言，我虽然厌恶宁帝做派，却也不是背主的小人，更何况九殿下口说无凭，事败自然你我难逃一死，但事成，若九殿下学宁帝做派，我却是无法应对的，更别提你我非亲非故…”

    宁奕嘿嘿一笑。

    “早听闻方将军有一女，长得国色天香，我宁奕也是个下流胚，自然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方守则闻言失笑，却是知道了宁奕的意思。

    “九殿下言重了，我此番与殿下谈论，却不觉得九殿下如何不堪。”

    “有权的王八座上宾，无权的君子下流胚。”

    宁奕面色平淡的说出大逆不道之言，却是与方守则相视一笑。

    “世事如此，只是有几句话却不得不与方将军明说。”

    方守则闻言也是一脸严肃，弯腰拱手行礼。

    “殿下但说无妨。”

    宁奕摆摆手，只留下了四个字。

    “养寇自重。”

    且不提方守则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宁奕转身便走，却是与岳从中约定的时间大抵要到了。

    只是走出大堂，却见有一女子，身着绿衣罗衫，亭亭玉立，俨然一幅端庄美人的做派。

    却附耳做偷听状，此时被宁奕抓个正着。

    宁奕心里也清楚，这女子便是方守则的女儿，方婷婷了。

    看见宁奕灼热的目光，方婷婷自觉脸上发烧。

    猝然间便红了脸。

    “公子何故这般看我。”

    宁奕也不说话，只是缓缓走到方婷婷面前，对着其白嫩的耳朵轻声说着。

    “不知你听没听见我跟你父亲的谈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灼热的气息和宁奕低沉的嗓音那般直直的撞进方婷婷的耳朵里。

    自小没怎么接触过男子的方婷婷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一时也不反抗，只是觉得腰间瘫软。

    宁奕扶住方婷婷的细腰，到底是武将家的女儿，前凸后翘倒也属实有货。

    看着方婷婷满脸羞红，也是起了玩闹的心思。

    不轻不重的在那红透了般白嫩的耳朵上咬了一口。

    惊的方婷婷‘呀’了一声，匆忙逃开。

    看的宁奕哈哈大笑。

    嘴上仍不饶人。

    “姑娘是淑女，可我宁奕却不是君子。”

    说罢听见门外传来马蹄声，也是不再停留，打开府邸大门，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车。

    驾车的岳从中看向宁奕一脸欣喜的模样，也是忍不住多嘴。

    “主子可是谈妥了？”

    宁奕当下心情大好，也不跟岳从中藏着掖着。

    “不光是谈妥了，还顺带捞了个婆娘。”

    岳从中倒没理会后半句，只是笑着应和。

    “谈妥了便好，谈妥了便好。”

    待到两人回了行宫，宁奕却看见案台上自摆着热菜热饭热汤。

    冒着白气，显然准备饭食之人极其细腻且有心。

    心思一转，便想到这是良贵妃的手笔，心里不禁一暖。

    只是想到那日良贵妃在自己身下泪眼朦胧的样子，这丝暖意也成了忍不住的燥热。

    便是如此精致的饭菜也没了性质。

    “皇后的事情已经探查清楚。”

    又是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主。

    宁奕自然习惯了，没被吓到。

    只是对着阴影缓缓开口。

    “倒是麻烦你了，娇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