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门的时候，文秋安回头看了一眼，方九凌依旧在“求求了”，也不知道是在求谁。

    四楼的病人查的都很快，除了艾沐跟方九凌之外，其他几个只是看了一眼。

    有两个有暴力倾向的病人，分别在401跟408，分在两端，是因为假如出了什么事的话，这俩人的动线比较好控制。

    整个三院，除了一栋主楼之外，还有几栋副楼，濮笙并没有带他去看。

    他问起来的时候，濮笙非常自然地说道：“因为没必要，你想想，你之后的工作就是围绕着主楼四层跟五层的病人来的，他们不挪地方，你还能换地方吗？”

    当然不会。

    文秋安接受了这个说法。

    他跟着濮笙一起回到了六楼办公室，办公室不大，但是因为只有两个工位，所以显得非常空旷。

    “整栋楼只有我们两个人？”文秋安坐到椅子上，一边收拾一边说道。

    “不是啊，但是负责四五两层的只有我们两个，”濮笙随手拿起他的保温杯，非常自然地走到饮水机下面接热水，“二三两层楼的病人有一楼的医生负责，不归我们管。”

    他直起身，把杯子递回给文秋安，随手拉来椅子坐下道：“医院太大了，我们两个人管两层楼的八个病人，够多了。”

    文秋安十分同意地点点头。

    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水是温的，看起来这人是给他调好了水温。

    但他刚把椅子放回到桌子上，整个桌子就剧烈地震动起来，他吓了一跳起身想说这个桌子是不是要塌了，结果发现整个脚下都在震动。

    等等！

    为什么会震动？

    文秋安眩晕中勉强保持平衡，发现整栋楼都在震动！

    医院地震了！

    他立马拉着濮笙冲出了房门，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文秋安飞速冲到了楼梯口，听到他念叨着：“快下去快下去！地震了！”

    “什么情况？”濮笙有些诧异。

    文秋安更加诧异：“地震了！我才刚来医院！它就地震了！”

    也不知道这栋二十年重新修建过的主楼能不能撑到他们两个跑到楼下。

    两个人个子都高，下楼的时候长腿一跳三个台阶，没到半分钟，两个人就跑到了三楼。

    还跟三楼查房的医生撞了个正着。

    然而在看到那个医生的时候文秋安猛地刹住了步子，又转头朝楼上冲去。

    “他们还没出来，我去叫他们！我去五楼！”

    濮笙愣了下，立刻转身跟着文秋安冲了上去：“不行！501那个我来叫，你去四楼！”

    文秋安瞬间理解他的意思，一个转身，冲向离楼梯口最近且人数比较少的右手边的位置，打开门就冲着里面的病人喊道：“地震了！快起来！”

    这个病人叫朱贝，是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躯体化非常严重，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反应，文秋安心一横，冲了进去，正打算把人打横抱起——

    脚下的震动，忽然停止了。

    朱贝已经被他整个人揽住了，从睡梦中忽然惊醒过来，愣愣地看着他，他也愣在了原地。

    足足僵持了五分钟，她看着他，他看着她。

    直到濮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没事了，不用叫了。”

    文秋安僵硬地收回动作，转头问道：“没事？没有余震吗？”

    “不知道，但是刚才的动静没有多大，余震应该也不会很严重，”濮笙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僵持着的两个人，错愕了一瞬间后突然笑出了声，“你是不是想把她抱下去？”

    “啊……很明显吗？”文秋安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濮笙假装无视了他，低头摸了摸朱贝的头发，“你继续睡觉。”

    朱贝安详地闭上了眼。

    有那么一瞬间，文秋安觉得朱贝是不是睡死过去了。

    出来的时候濮笙倒是很给面子地没有打趣，他这才发现，没有人离开病房，甚至尽头处的两个又暴力倾向的病人也没有。

    这很奇怪，如果是躁郁症或者别的什么容易兴奋的病，应该会因为地震有所反应。

    但什么反应也没有。

    两个人重新回到六楼，文秋安才坐下来，默默地端起自己的杯子喝水。

    还好，刚才的震感似乎不是很强烈，他杯子底下的防滑垫还算牢靠。

    手机上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说本市刚才发生了一次小型地震，震级不高，还不到四级。

    所以虽然刚才他们察觉到了震感，但是整个医院并没有因为地震而有多大的影响。

    每个楼层的人依旧照着原本的工作轨迹，淡定地收拾了东西，回去上班。

    文秋安有些好奇濮笙的日常工作，所以坐下没多久，就翻开了那本病历合集。

    濮笙的字从高中起就自成一派，因为练过行书，所以看起来飘逸得很，再加上他这个人写字时候的一点点癖好，这本病历合集看起来就不是那么无聊。

    濮笙一偏头，看到他在翻这本合集，伸手过来指着第二页道：“有目录，后来加上的，你可以照着这个看。”

    这样一来这本合集看起来倒是不像一个病历本，倒像是一本小说。

    文秋安翻开本子，濮笙第一个记下来的病人，不是别人，倒是那个看起来很是正常的艾沐。

    【病人记录：艾沐。

    【我第一次见到艾沐的时候，就是她被家人送过来的时候。

    【艾沐本身在女生中个子就高，大概有一米七三左右，加上生病吃药，胖了一些。激素类的药物很难被代谢，艾沐当然也没瘦下来，只是她来的时候，还带着她的猫，谁都不让碰。

    【接触得多了，我知道了一些关于那只黑猫的事情，那原本是一只流浪猫，艾沐在外工作的时候收养的，照顾得很好。

    【艾沐很喜欢那只猫，但是她的父母并不喜欢，那对夫妻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唯独在这只猫上，跟女儿产生了巨大的隔阂。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艾沐生病是从收养那只猫开始的。

    【女儿变得不对劲，但是那只猫却被女儿养得油光滑亮的，当父母的，没有把那只猫扔出去，也已经足够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