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灯火阑珊，街边的小儿笑着举着花灯追逐喊着爹娘，人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却在顾延年等人行近时多了些敬重，并且后退街边让出一条通常的道路，就连摆摊的小贩，在看到朝闻道同花无羞两人严肃的表情，叫卖声也低了很多。

    “这些……”

    “这些是修仙界中，各大宗门的外门弟子，亦或是那些修仙大宗背后势力强大家族的旁支，踏入此界虽同凡间有所差别，但对于仙来说这同凡间也没什么两样。”

    朝闻道缓和了表情，看着顾延年认真的说着，顾延年也在认真的思考，他需要对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不过师兄不必因为这其中种种的世家矛盾徘徊不绝，无为门在这方天地中，可是无人能敌的。\"

    拍了拍顾延年的肩膀，算是简单的安慰，顾延年没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们穿过灯火阑珊的集市，最后抵达了无为门。

    只要走过三千台阶的蜿蜒山路，便可以到达他的房间，以及无为门的顶峰。

    这一路顾延年走的并不舒服，除了又长又累之外，每一块台阶总是凹凸不平的台面。

    在第一次差点被绊倒滚下去后，顾延年便不得不低下头认真的看着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前行。

    低下头，他才恍然间发现，每一层台阶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在文字之中，还掺杂着不同的石雕画像，正是这些文字和画像，才让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而这一路也有无数的老者前来同顾延年进行问候，顾延年也一一笑着回应，接着跟着朝闻道行礼喊人。

    这些人中有长老，有掌事，有师叔师伯，也有自己的师弟和师妹。

    只是那些年迈的师弟师妹的手上肩上，不是有着一摞干柴，就是挑着水，顾延年看着他们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他们的年纪应该是在家中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颐养天年，怎就在门派之中，做这种糙杂粗使的伙计？

    “顾无病，这里不是凡间，不要用人的思想来审判这个天地的事情和人。”

    没头没脑的话，打断了顾延年心中的困惑和怜悯的心，他看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明明青衣似水，衣着靓丽，风姿绰约的人，为何会冷漠的说出这种的话。

    顾延年想要同他理论，可却被身侧的花无羞拉住了衣袖，她难得露出一些表情，就像疲惫的人想要一些安静一般。

    “大师兄，还是不要同二师兄吵架了，虽然二师兄的嘴不很坏，但是他从来不会害你的……这些老者……他们往往并不是良善之辈，至少他们曾经不是。”

    同花无羞仅是一面之缘，顾延年便知道，她不会坑害自己，甚至是对自己还有些尊敬之情，与那个说话便吃了枪药的朝闻道很不一样。

    “这三千石阶是问心路，每块石阶记录着一个罪行，而那些师弟师妹，也是这石阶上有名之人，当然也有些人虽然被记在石阶上，却不会同我们相见……”

    前面那个高耸的人影，在此刻让顾延年觉得有些孤寂落寞，他眯起了眼睛，那个身影似乎抖动了，顾延年本想上前安慰说些什么，可花无羞依旧拉着自己的衣角，并且无声的摇了摇头。

    不可么？为什么呢？问心路……问的是什么样的心？

    攀登到山顶，朝闻道看着最后的那方石阶，像是在为什么人默哀致敬一般。

    “顾无病，这些所谓的师弟师妹，都是我们的前辈，他们的天资都超过了你我！这是无为门的规矩！一旦犯错！便会成为问心路上的一道石阶，直到石阶上的文字石刻被磨平，他们的灵魂方可得以解脱！”

    站在朝闻道的身后，安静的听着他说完后，顾延年走到他的身侧，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后，拱手肃穆的对着这一层层的石阶深深的拜了三拜。

    随后他站直了身躯，目光定定的看着人，随后又是一笑，灯火映照在他的侧脸，光和黑夜各占一半，却又彼此和谐。

    “闻道，我知道的三千石阶，三千师弟师妹，每一个人既是我们的师尊，也不是我们的师尊，这不是对他们的惩罚，而是对后人的警告。”

    灯火晦暗，顾延年站在光里，虽然暗了些，可他亦如初见那般，在光芒中向自己身来手，将自己拉出黑暗，给予自己无限的光明，橙黄的衣袂，像夏日的穿过云层的阳光，热烈却不刺眼……

    夜逐渐深沉，挑动烛光让屋子更加明快些许，顾延年面前摆满了各种的书卷和案宗，有门派之中的各类事物，也有来自朝廷的各种案宗。

    门派事物还好处理些，不过是些简单的汇报，诸如某某长老要带弟子下山历练望批准；也或是某某弟子突破成功，写一些恭喜的话术就好，只是朝堂的案宗难些，除了每日的朝堂纪要之外，还有不少政治改革，赋税徭役，贪官污吏，天灾人祸，错乱冤情等等，都要顾延年认真的进行批注。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本案宗放下后，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感觉十分的疲惫，手边朝闻道放下的一碗梨汤早就凉透了。

    屋子外面只有枯败的草木，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大脑突然的放空，反而让顾延年神清气爽，一点儿的睡意都没有了。

    此刻月光已然悄悄的从窗户爬入，皎皎的月光在房间里为照到的每一处都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

    顾延年反而是来了性质，拿了斗篷便要出门赏玩一番这明亮的月光，才一出门，他便同一人撞了个满怀，仔细一看，竟是三师妹花无羞。

    “无羞？你竟然还没有睡？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情么？”

    两人虽是仙门中人，可现在毕竟是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实在不妥。

    于是顾延年并没有退回房中，亦或是请花无羞进入自己房间的打算，而花无羞也只是默默的点头，算是回应了人的问题，也没有要进房间的意思。

    “大师兄，你也没睡啊！不如我们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坐坐，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关于问心路和二师兄的事情的。”

    花无羞侧了侧身子，让出路来，随后做了个请的动作，有礼且有分寸，虽是深夜造访，却也让别人挑不出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