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徐冬儿岂不是不用死了？”唐耀跟着道。

    陆宸没有说话，唐耀又道，“这难不倒属下，督主放心，我给她换个死法，保证干得人不知鬼不觉。”

    “早死晚死没多大差别，她的命先留着吧。”陆宸缓缓地开了口。

    唐耀大胆地猜测，“督主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她有这样的本事，若对我无二心，倒是可以一用。”

    唐耀想了想，“她是孤女一个，又不会拳脚功夫，人在灵县，跟京城各派系也没有什么瓜葛，督主要拿捏她，根本就小菜一碟，她到了我们缉查司，就跟羊入虎口没什么区别，若她日后有了异心，属下保证让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宸的嘴角上扬，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羊，而是一只装成病猫的狐狸，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的猫皮底下还藏着什么面孔。

    翌日，一觉醒来的徐冬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觉得自己总算又活过来了，虽然没有亲口听到陆宸放过她的小命，不过离开公堂时，缉查司的番子没有跟上来，已经说明她无性命之忧，出了这档事，灵县是呆不住了，离开之前，她打算去瀚海书坊看一看。

    来到瀚海书坊时，门口的封条已经被掀掉，店门大开，马小里正在忙碌地打扫。

    徐冬儿走了进去，“书坊准备营业了？”

    看到是她，马小里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没错，大小姐说了，书坊是掌柜的心血，掌柜在的时候，除了春节，其他日子一天都不舍得歇业，现在书坊到了大小姐手里，她可不能毁了掌柜的心血。”

    “覃桂芬母子的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大小姐跟他们谈妥了，他们拿钱走人，不跟大小姐争书坊了。”马小里乐滋滋地道。

    徐冬儿回想起昨日在公堂上，一向冲动的覃阿娇一直没有说话，这是她认识的覃阿娇吗？

    徐冬儿正疑惑之时，马小里又问道，“冬儿姑娘，我想问问，被官府带回衙门的那本《谜案》可还能要回来？”

    “那本话本虽然出现在案发现场，不过也不是真正的证物，案子结了，应该可以拿出来。”徐冬儿简单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看到马小里脸上的喜色，徐冬儿有了疑问，“怎么？你是打算把那本话本再卖出去？”

    马小里连连摇手，“没有的事，那本话本沾有凶气，就算我想卖，怕也没人买，我这么问，其实是想给大小姐留着做个纪念。”

    “留做纪念？”

    “嗯嗯，别看我们大小姐整天喳喳呼呼的，其实她也是个爱看书的人，什么话本都看。”

    “她看过《谜案》？”徐冬儿忽然问道。

    “我们书坊里关于断案的话本大小姐都看过。”

    “《谜案》最新的章回是在三个月前出的，你家大小姐不是有大半年没有回娘家了吗？”

    “大小姐是大半年没回娘家不假，这些话本都是让人给捎过去的。”

    覃阿娇也看过《谜案》，这个消息让徐冬儿的心里生出了异样的感觉，不过此事已经完结，她又何必多生事端，她朝渡口走去，还没到渡口，看到了背着包袱的覃桂芬母子站在渡船头，朝渡口上送行的人挥手， 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徐冬儿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船口走远，覃阿娇收回不舍的目光，转过身时看到了徐冬儿，她的脸上浮出不自然的笑容，“冬儿姑娘，你是要出行啊？”

    徐冬儿望了望远去的渡船，“覃桂芬母子是你叫来的吧？”

    “冬儿姑娘，你说什么胡话，他俩怎么可能是我叫来的？我们是亲戚不假，可处得就跟仇人一样，之前你也看到了，他们母子过来就是要抢我家的书坊，那可是我爹的心血，我怎么可能会把我爹的心血白白地给了他们，我好不容易说服他们放弃书坊，好歹是亲戚一场，他们回家，我来送行也不奇怪吧。”覃阿娇一脸无辜地道。

    “你们刚才真情流露的情景我都看到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应该不错，所以他们母子俩才愿意和你一起上演这出争夺书坊的戏码，我说得没错吧？”

    覃阿娇垂眸一笑，“冬儿姑娘，你那么喜欢推理，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猜你这么做，是为了刺激凶手，让他相信覃桂芬母子是来抢书坊的，这样他才会大乱阵脚，露出马脚。”徐冬儿淡定地道。

    覃阿娇又是一笑，“冬儿姑娘，你的脑子那么好使，要写话本的话，一定很畅销，你可以考虑跟我们书坊合作。”

    “与覃大小姐相比，我自愧不如，亏凶手自以为聪明，把《谜案》放在案发现场，试图误导官府，我猜那本《谜案》应该是覃大小姐你故意让凶手留意到的吧，好让他有所启发，按照话本里的犯案方法行凶，知夫莫如妻，凶手真的如你所想，跟凶手相比，他的道行比你浅了许多，你才是最后的赢家，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你家相公和继母要杀你爹的？”徐冬儿没打算跟她绕弯子，直白地道。

    覃阿娇的脸上露出无奈，“冬儿姑娘，你这么直接让我都没时间找借口，也好，这也不是我覃阿娇的性格，他俩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我不知道，等我知道周仁轩给我下药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年，我这才知道我与他成亲那么久，一直没怀上身孕，是因为他在我的补药里加了不易让人怀孕的草药，大夫说那药配得巧妙，长期服用还是慢性毒药，难怪我说我的身体怎么动不动就容易疲倦，原来是我的枕边人干的好事。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变了心，我明明待他那么好，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为了他，还跟我爹快闹僵了，他却对我起了杀心，我以为他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才变了心，于是我就开始暗暗地调查。

    别说我的运气还真好，让我碰到了他旧时的邻居张来，这才知道，周仁轩曾经有个心上人，叫秦莲儿，他们是青梅竹马，只是当时周家是殷实之家，而林氏他们只是外来的农户，二人根本就不可能，后来周家不济，周仁轩跟着亲戚去外地学做生意，秦莲儿他们家也搬离了仁县，两人就这么失散了。

    一年前，张来偶然遇到秦莲儿的舅舅，才知道秦莲儿的近况，秦莲儿她娘改嫁到玉县后，秦莲儿也跟着一起去了玉县，一直在继父家生活，直到两年前她嫁给了一个大她二十来岁的男人做了继室。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何我和周仁轩成亲以来，他时不时地上玉县去收货，原来是去会他的旧情人，我本想会过那个狐狸精后，再找周仁轩算账，没想到后来仔细打听才知道，秦莲儿离开仁县后就改了名，随继父姓，现在的闺名叫林玉兰，正是我的继母林氏。

    我觉得自己可笑得厉害，周仁轩根本没变心，而是压根就没爱过我，他先娶了我，然后林氏嫁给了我爹，你说他们之间没有鬼才是怪事，只是我与周仁轩毕竟夫妻一场，我心里还有他，若是一旦把这个秘密捅破，我们的关系也就到头了，所以我假装不知情。

    三个月前，小里又要给我寄一些新的话本，周仁轩那几天正好在附近办货，我就让他顺便给我带回来，小里给我的信里明明说给我捎了最新的《谜案》，不过周仁轩交给我的话本里独独没有《谜案》，我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事情发生，那会我老姨家要办喜事，我就回了趟老家，碰上了覃桂芬母子。

    你说得没错，我们的关系不错，虽然多年不见，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堂婶问起我子嗣的事情，这是我的一个心病，我在想周仁轩给我下药，就是不想让我怀有他的孩子，不过他总要给自己留后吧，那个人不是我，难不成是林氏？

    想到这种可能，我就觉得后怕，我怕是自己多心了，可又怕万一是真的呢？他们这么做，无异是想夺我家的家产，于是我多了一个心眼，备了个后手，伪造了那张字据。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二人的算计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我爹被害的消息一传到我耳朵里，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们干的，可我又苦于没有证据，好在堂婶住得离我不远，为了试他们，我让堂婶他们演了那么一出，试他们一试，这一试打破了他们的计划，林氏不得不提前暴露已有身孕的消息，不过还得靠冬儿姑娘你找到了证据。”

    徐冬儿看着她的眼神还是没有一丝波动，“若是旁人，怕是早就信了，我这里倒有另一个版本，不知道对不对，不过你可以听听。

    你在知道周仁轩和林氏的关系之后，已经猜到了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为了谋夺你爹的家产，按他们之前的计划，只是让林氏腹中的孩子冠上你爹的姓，日后顺理成章地继承你爹的家产，当然还得把你给除掉，不过这个计划出了岔子，林氏从老郝那里知道你爹不再有生育能力后，他们不得不改变计划，要让林氏腹中的孩子继承家产，就必须把相关的知情人都除掉，所以你爹和老郝都要死。

    他们算漏了一点，就是你爹在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再有儿子的时候，已经有意过继覃小宝到他的名下，这件事被你知道了，你是覃掌柜唯一的亲骨肉，不管是周仁轩和林氏的算计也好，还是你爹起的过继念头也罢，都对你不利，那时你就起了要自保的念头，与其被动地等待，还不如主动出击。

    那本《断案》其实是你故意让周仁轩看到的，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注意到里面的杀人手法，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覃桂芬母子的，只要有他们的配合，你的一石二鸟之计就可以完成，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