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一名行侠仗义的女医，而他则是被插标叫卖的奴隶。

    如今，他已高高在上，成为天子，而我却成了乱贼之女。

    我曾目睹他在逆境中仍不失傲骨，出于善意，我救他于危难之中。

    然而，转瞬之间，世事翻转。

    他懒洋洋地倚靠在龙椅上，目光淡漠而傲慢，俯视着我，冷冷地说道：“来到我身边，用你的自由来换取你父兄的性命。”

    1

    暗夜，风沙肆虐，席卷走人间最后一点温暖。

    当边塞小镇柘城的最后一盏灯熄灭时，地下的黑市却迎来了热闹的高潮。

    我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标明确。

    近日，昭国发生一件大事，太子在祭祀途中突遇爆炸，生死不明。老而昏聩的天子听信宠臣谗言，欲改立小儿子禹王为太子。朝中两方势力吵得不可开交，以至太子葬礼延了一月又一月。上奏的礼部侍郎没有眼色，成了泻火的靶子，挨廷杖一百。

    按理说，天高皇帝远，贵族们吵吵闹闹，与我这边塞小小医女何干。但偏偏，那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是我的未婚夫婿。

    我已在这黑市配齐最后一味药，明早便要出发，进京救他。

    突然，一声熟悉的乡音让我停下脚步。循声望去，是新来的奴隶，在鞭笞下疼痛难忍，为自己唱起了歌。

    柘城位于夏昭两国的交界处，经常有战争流民，他们被人口贩子当作次等牛马出售。

    我走上前，见他身上粗糙宽大的衣衫破败，露出狰狞殷红的血痕，凌乱的头发遮住脸，看不清长相，我问，“你是京城的？”

    他被折磨到意识涣散，良久才从牙缝挤出两字，“救我。”

    人牙子晃了晃手，示意五百钱。

    我暗暗盘算，此次进京，少不了银钱斡旋，便止了善念。

    谁料那歌声又起，那奴隶拼命摇晃脖子，一个木牌刺痛我的眼睛。

    那是？向家军旧部的信物！

    我终是不忍，向人牙子讨价还价，却遭拒绝，便佯装发现了什么，进而高呼引来人群，神色夸张，“天，这个奴隶背上有青斑疮，若我没记错，这是疫病，会传染啊！”

    人牙子做人肉生意，最怕这个。便同意低价折给我，正掏钱时，这人跪地扯我裙角，拼命央求救下他的同伴。无奈，进京的银子打了水漂。

    回来后，这人便陷入昏迷，高烧不断。

    一把脉，才知他中了凌阙毒，此毒非达一定剂量不显症状，而且工序极繁琐，造价极高。

    这是救了一个大麻烦，天大的麻烦。

    可医者仁心，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给远在京城的路毅行修书一封，让他的屁股再等等。又翻遍母亲的医书，终于找到一个古方，为他蒸出毒素。

    这日，我正在前厅问诊。忽闻人群惊呼，只见小奴隶已被同伴搀扶慢慢走过来。换下脏衣，束起头发，才显露他的美貌，隆准颀身，剑眉入鬓，只是身形消瘦，处处伤痕，要再养养，堪称绝色。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大恩大德，祁瑛没齿难忘。”他虔诚鞠躬。

    “宋林亦是。”那个同伴也上前鞠躬。

    大恩，倒也没说错，我为了救他，赔钱搭药，远在京城的未婚夫也顾不上。于是摊开手，“诊金加赎金，一百两，赔我，两清。”

    他按住急欲上前的同伴，勾了勾唇，“好！”

    2

    我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百金，也不想探究他的身份，默默收下，采买好药材后，就匆忙上路。

    直觉告诉我，要远离危险。

    想这事时，我已躺在盐河边的大树上休息。驮着药材的马儿正悠闲啃草，我默默盘算，最快，也需月余才能入京，不知路毅行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