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杜中诺派来的奸细，想从你哥哥这里获得情报。”我如实的回答，心里却忍不住嘲弄。我的确是奸细，可是奸细的事情却是一件也还未来得及做。这也许是有史以来最可悲的一个奸细了，也不知道杜中诺有没有后悔他选择了我。

    “你是奸细？”路东城正在揭食盒盖子的手抖了一下，惊诧的看着我。

    我沉默的点点头。事到如今我已经百口莫辩了，我的确是奸细，即使没有将情报送出去，那也只不过是没有合适的机遇。

    路东城将食盒塞到我手里，笑得张扬而自信。“我不信，嫂子，我不信你是奸细，你对我三哥的那种关心奸细是学不来的。”

    我挑着食盒里的食物，鸡肉、莲藕、还有豆腐鱼肉，可我挑来挑去，却没有什么胃口。草草的扒了两口饭，我对他道，“东城该是一个很骄傲的人，我不明白东城为何会这般信任我？”

    “因为嫂子坦荡。”他回答得理所当然，沉吟半晌他很严肃的问道，“嫂子，你究竟是谁呢？”

    “嗯，东城为何会有此一问？我是钟家的三小姐钟婳啊。”

    我故意做的很镇定。他却依旧摇了摇头，似乎根本肯定了我就是一个冒牌货。我不知道他哥哥有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但是看这个情形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可是他为何会这么问呢，难道我看起来太穷酸了，没有大小姐的气质？这也难怪了，人家钟家的三小姐恐怕没办法在这肮脏的牢笼里生活下去吧，可能也不会像我这傻子一样。她要是脸上划了伤口应该要大吼大叫吧，肯定会把小金桔痛打一顿，而不是像我这样，没事人似的还要给人家求情。

    路东城缓缓的摇着头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就是我彻头彻尾的不像钟小姐。事实证明，丑小鸭还是丑小鸭，天鹅还是天鹅。

    “虽然我不知道嫂子是谁，但嫂子一定不是钟家三小姐。”

    这么肯定？我不由有些气不过了，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地面，我很严肃的看着他问，“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他倒是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反问了句，“嫂子相信直觉么？”

    其实我是相信直觉的，很多时候我判断 都是靠的直觉，但是我现在不能说我相信吧，我说了我相信，这小子肯定就是他是凭直觉就觉得我不是钟婳，到时候我否认也就来不及了。“我从来不相信什么直觉，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直觉这回事的话，那么我们什么地方都可以用到直觉了。”

    “可东城明明记得嫂子说过你相信直觉的。”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了？”我有些吃惊，难道是那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自己没头没脑的说了什么关于直觉的话了，那可真是了不得。“我那也只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的。”

    “呵呵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慢慢的将食盒捡起来盖好，眼睛一一眨不眨的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的，不由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嫂子，其实我根本没有听你说过有关直觉的东西，你却急急忙忙失控否认，这是不是表示在嫂子心里其实是相信直觉的是吧？”

    腹黑的东西，和他哥哥一模一样，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是啊，我相信直觉，可是那又怎么样，那能说明什么吗？”

    “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了。嫂子不要激动，其实你是不是钟家三小姐都无所谓，我路东城只认你是我的嫂子。”他说着定定的看着我，真诚而友好，让我觉得我的气急败坏是如此的不合时宜。

    我收敛了些神色，朝他尴尬的笑。“东城你真是太客气了，只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钟家三小姐，你听谁说的？”

    “也不是听谁说的，是我自己感觉的。”他微笑着望着我，末了开始分析。“作为钟家的小姐，别的不说，肯定是骄纵蛮横的。即使什么也不说，光是坐在那里，那种气质也片不了人。而嫂子你，骄傲却不骄纵，那天我在书房第一次见到您我就感觉到了。当时嫂子坐在那里，听到声音便看了过来，如果是钟家的小姐，一定是看了之后有冷漠的转过头问我三哥，这是谁，又或者根本不屑，什么也不会说。可嫂子不是，嫂子看着我，冲我微笑，甚至连我言语攻击你的时候，你也不曾恶言相向。”

    “那不正是说明了，一个富家大小姐的修养吗，只有受过了良好教育的大家小姐才会有这样的涵养，才会举止都很得体。”

    我的反驳遭到了他的调笑，“嫂子太看得起那些所谓的大家小姐了，我所见过的大家闺秀里，还没有人能做到被人羞辱而不发一言，甚至还在不就之后又不计前嫌的帮助这个人。嫂子没有那些大家小姐的咄咄逼人，所以你不可能也不会是钟家三小姐，钟婳。”

    “呵，那东城认为，我是谁呢？”几番交谈下来，我完全相信，这个少年是没有恶意的，于是我也就不再一直否认我不是钟婳。再怎样我也身在囹圄了，没有什么可以比这个再惨了。就像那个梦里路全金说的，连死都不怕了，也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我了。

    “我也不知道。”他苦笑了一眼，抬眼去看墙壁上的窗口。

    那个小小的窗口漏光进来，照在他灿若星辰的眸子里，那眸子见光之后愈发的清澈明亮。还是张目对日的年纪，还能相信很多事物，也更能给旁人机会和活路，我感谢我在这时候遇到他，我也感谢他能够给我活路和机会。

    “我虽然不曾见过那个如梦的真人，但是在哥哥的画里见过不知一次了，嫂子分明就是如梦的样子。可我听三哥说起过如梦，嫂子与如梦又不太像。如果是如梦，不可能被关进大牢里了，三哥对如梦是无微不至的好，他舍不得这样对你的。还有他们说的，如梦是不死之身，没有什么人能够战胜得了她只要她不想死。”

    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我想了很久发现这悲哀的缘由竟是因为他说路全金舍不得这么对待如梦。

    那么，我算什么呢，一个不起眼的替代品，还是一个在黯然伤神时候抱着取暖的肉身。哦，不了，我给不了他温暖的，给他温暖给他希望的只有那个如梦，早在十七岁的时候他就说过了，如梦是他的救赎，他是为了如梦而活过来的。甚至在欧阳子羡的剑剐过他的心脏，剐过他的肋骨的时候，他还是想着如梦，为了如梦他挨过了那根本不可能承受的痛苦，重新活了过来。

    “他究竟有多爱如梦啊……”我想着不由喃喃出了声，望着路东城的眼神有一丝伤情。

    路东城倒是很仁慈的没有取笑我，末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嫂子，如果你真的喜欢三哥，那么你就要去争取，告诉他你不是如梦，你也不想做如梦的替身！”

    “可是，如果我是如梦呢？”

    “你说什么？”他很吃惊，就连我自己也很吃惊。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是如梦，如梦是我……

    “嫂子，你说什么呢，你是如梦，你真的是如梦？”

    东城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坐在那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说不出是激动还是震惊，他只是迫切的看着我，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将那句话说完之后，倒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许久喃喃道，“东城，这些话，我谁也没有说起过，不过我想给你说，我可以相信你的，是吧。”

    “当然，嫂子，你当然可以相信我。”这些话本应该很假的，可是在他这里我倒是愿意相信，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就是可以相信的。

    “我不知道东城你愿意不愿意相信，其实我是不属于你们这个时代的。你的直觉没有错，我不是钟婳，我是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人。”

    也许是从来不曾听说过有穿越这一回事，他表现得有些呆滞，甚至连眼珠子也不曾转了。也难怪，身在古代的人，的确很难想象穿越这一回事，更别说这么一个就在面前的活人，对他说不属于这个时代，是穿越而来的。

    “我相信。”

    他猛然这么说，倒是把我给吓着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嫂子，我相信你不属于这个时代。”他微微一笑，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人看到了信任还有鼓励。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感谢路全金，我所知道的，是他将这个少年保护的如此之好，以至于他对任何事情都存在着一份清醒，一份仁慈，岁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但却是最愿意离经叛道的那个。也亏得是路东城，若是换了他人不一定能够相信我的这一番说辞。

    “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这个朝代具体是什么时间，但我敢肯定我生活的时代比你们这个时代晚了很多很多年。我生活的时代已经很发达了，人们发明了很多很多东西，衣食住行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改善，人们在通讯上可以有手机、电脑这样的高科技。你很难想象电脑和手机的样子，就像我很难和你说出他们一样。这些东西可以让你听到千里之外的人的声音，甚至也可以看到他们的样子，隔空和他们讲话。”

    “那可以看到死去的人吗？”

    一直安静的倾听，便是在听到电脑、手机这样的陌生名词都不曾吭声的路东城这一刻突然插嘴了，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我心中有些难过，我知道他定是又想起清空了，这个问题也是为了清空而问吧。可惜。“不能，死了的人我们永远也不能再看到，也不能再听到，便是在科技很发达的我们那个时代也做不到。”

    他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一笑，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说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了你们这里，我一醒来的时候就听到钟家三小姐对我说，她要和她的萧郎在一起，让我替她嫁给你的哥哥。不知道东城是不是知道林子念？”

    想到一会儿就会说到关于林子念的事情，我就先问了他这么个问题。

    他点点头，我知道，他一直出入于山庄，给哥哥一些帮助，哥哥似乎也很是欣赏这个人。可是他最后背叛了哥哥。”

    “嗯，你认识我说起来也就简单多了，林子念是和我一个时代的，虽然我不知道他在这个时代是个什么身份，但是在我那个时代真的有一个人叫林子念，和他很像，而且他也还记得我。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明白我为何会到了这里，而且我似乎知道很多关于如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