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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咸鱼被抓包】
发布:2023-11-25 11:16 字数:4824 作者:心有欺欺
    (六)

    她的心跳骤然加快。

    艳阳下热闹林立的商铺,吆喝揽客的小贩,来去行走的路人,一张张陌生的幻灯片似的脸。

    耳边“滋”的一声,就像一台80年代的老旧电视机,连同着夏日蝉鸣一起,在眼前布满雪花。

    谁会在大白天对她出手?难道是司胜门想捂她的嘴?

    一想到赵笙描述中的那张杀伐果决的脸,不挣扎了,不如给她一刀痛快。

    与安临候府尚有一段距离,向黎面上稳如老狗,内里打着警报,“怎么说老铁,这次只有我一个,没有大腿抱,我该怎么跑!”

    系统难得可靠,“别担心宿主!只管照着我说的做!”

    瞧瞧,这话听着多暖心,到底她与它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才叫浓厚的战友情谊!

    她辨了个方向窜出,鲜红的衣袂与纯黑的鞋履来回交替,热汗淋漓。

    从八街九陌穿过,须臾,拐进一方巷口,向黎冷不防顿住,胸口像闷着一块烧开的锅炉,咕嘟直沸。

    不是她安全了,也不是她跑累了——根据系统的指引,她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一条死胡同。

    向黎:???

    转角撞见一堵墙,她的心里直骂娘,“……我说你要是嫌我没用想换宿主了,直说就成,我不是那种爱死皮赖脸苟着的,我会自我了结!”

    系统:???

    系统:不是,您哪天也没少苟啊。

    不等系统解释,又一道足音近了,身上的佩刀与玉器发出了清脆碰撞。

    逆着光,她的肩头被拍了一下,回过头,视线直对上一片宽阔胸膛,冷汗“唰”地就顺着脸颊淌下去了。

    人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心防也极度脆弱。向黎怪叫一声,直抄起手中凶器就砸过去,听得来人一声闷哼。

    有破绽!

    向黎扭头就跑,系统也跟着胡乱怪叫。

    “别跑啊跑什么!你回头!回头啊!我算好路线把人引来容易吗,哎呀你个笨蛋宿主,停下来啊啊啊!!”系统在另一时空里急得跳脚,恨不得一把揪下她的耳朵。

    于此同时,一道男声在深巷中蓦的响起,对于她的粗鲁没有怪罪之意,“轩灵,你是轩灵对不对?”

    距离出巷只剩两步路,向黎一顿,倏地反应过来,哦对,轩灵,他在叫原身的名字。

    怎么着,认识?

    结合系统的嗷嗷叫唤,向黎大着胆子回头,见一英姿勃发的男子从阴影中大步掠出。

    红唇微弯,勾得惊心动魄。

    束发高冠,身着一袭绛紫色华贵衣袍,一张面孔深邃华美,肩极宽,端得是丰神俊朗……嗯,还有一只瓜——

    难怪没有听到开瓢的声音,原来是被他接住了。

    待看清来人面容,向黎倏地松了口气,听系统颇为嫌弃的道。

    “作为野生女主,差点你就错过重要剧情了。我想说你根本不用逃,咱挑个地儿叙叙旧不香吗?这是在为你争取时间!”

    向黎:……

    向黎:瞧瞧你挑的劳什子地儿,争取的哪门子时间?

    硬了,拳头硬了。

    无需来人自我介绍,向黎看腕上穿戴得严丝合缝的一双皮质护腕,心里就有了答案,“襄衍,哥?”

    不是与家中那只祖宗斗法,换做旁人,这声“襄衍哥哥”她羞耻得喊不出口,只觉茶味十足。

    “好久不见,轩灵。”

    “我记得这把弓,这是轩叔的弓。”他一双狭长眉眼微弯,眉梢舒展开去,恰是重山退却似的。

    向黎点点头。

    确认无误,这就是开头作死的男二襄衍。

    原著中描写他爹妈,也就是当朝武将襄择栖与他的原配夫人,皆是清汤寡水之姿,说得好听些,颇有山水作画中讲究的留白手法。

    襄衍却五官大气,骨相立体饱满而深邃,与前者大相径庭。

    向黎的视线停留在他的手上,眼底不禁有些黯然。

    太可惜了。

    谁能料想这样一双秀颀修长的漂亮手,竟是落下残疾的。

    原因要追溯到襄衍年少时,他曾在敌军的流箭雨中拼死护住父亲,从而导致腕骨被流箭挫伤,至此留了根。

    身为父亲,襄择栖非但不动容,甚至是颇为失望的,在他看来,白璧生瑕。

    这种人活该生不出孩子!向黎心生愤愤,对男二的慈爱与怜惜愈发浓烈,直教襄衍被一双琉璃瞳仁盯得面露古怪。

    这绝不是她见色起意!

    在向黎通读全文后,除了宅里那只祖宗,印象最深的就是男二了。

    对于反派男主,书粉站边泾渭分明,爱的非常爱,讨厌的就直接弃文也不在少数。

    可当角色换成襄衍,与之相关的评论区与论坛,就出现了神奇一幕——

    报团取暖。

    没错,襄衍的存在就像是被上帝咬了一口的苹果,缺陷与落寞,身世与渴盼,令读者在追逐无数光怪陆离的缩影中,找到自己的形状。

    于是他被书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向黎便是众多书粉中,摇旗呐喊得相当欢的那个。

    缺爱。拧巴。求之不得。

    这便是她对原著男二的全部解读了。

    霎时间,那双琉璃眼瞳中情绪交叠,落在襄衍一双莫测的狭长眸里,饶有趣味。

    ——他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

    “我仍有一事不解。”

    襄衍指尖搭在完好的瓜上轻点几下,低落的视线掩住探究与玩味,唇角微弯,“不知轩灵可否为哥哥解答疑惑?”

    “什么?”

    见向黎自茫然看他,稍稍弯腰,他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记得上次见你,还只是个襁褓婴孩呢。如今十七年过去了……轩灵是怎么认出哥哥的呢?”

    就像山间薄雾中隐匿的灵狐诱哄孩童,图穷匕见,他仍是笑着的。

    二人不知怎么就靠得这般近了。

    她的眼睛倏地被笑容扎了一下。她怎么把这茬忘了?赶紧找补道:“……我能知道,是,因为父亲同我说起过。”

    “你看我们自小传信,又有什么不清楚的呢?能叫出我的名字,又住在王城附近的,大概就只有襄衍哥了吧?”

    只有他知道。

    这听起来很微妙,像是一项专属,他的专属。这对襄衍十分受用,“嗯,原来如此啊。”

    向黎松了口气。

    记得万重二年,也就是原身出生那年,轩父辞官离开朝堂,随之离开的还有轩家旧部。

    后来轩父就带着小轩灵住在临水镇的碧海潮生,与王城相距甚远。

    在小轩灵刚学会写字的时候,曾与襄衍有过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二人也是在那段时间有了交集。

    不过五岁的女娃娃心性,什么糗事都往信上写,什么心事都往外出说,与人亲近起来,恨不得把今天窝了什么粑粑都一字不差……

    这便造就了向黎的今日份苦难。

    凭借原身记起那段黑历史,向黎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个被她当众退婚的前未婚夫,珣川。

    珣川与原身青梅竹马,身世与襄衍有些相似,小时候总爱跟在轩灵屁股后头,细数她今天又做了什么蠢事,乐此不疲。

    向黎小脸涨红,不光是童年糗事,更是因为自己初来乍到的那番壮举——

    当着来参礼的众宾客的面,向黎她一身鲜红嫁衣来到堂前,一把扯下盖头悔婚,说她不嫁了。

    闻讯赶来的新郎面目震荡,门口逆光,那双压低的桃花眼望着她,满是阴沉,他咬牙切齿地对她说。

    “向黎,你真有本事。”

    ……

    热意冲脑,向黎只觉天旋地转,赶紧封了他的口,“好好,不许说了,我都不记得了,你也统统忘掉!我啊,叫向黎,记住了?”

    少女危险地龇了龇牙,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倒像一枝野蔷薇抽条长叶,在碧色枝头晃了晃脑袋。

    娇憨可爱。

    光晕落在少女乌润发间,距离近得就连脸上的小绒毛都柔软可见。见她一把捂住他的嘴,襄衍舔舔唇,唇上余温残留。

    “好啊。”他笑答。

    许是原著的刻板印象深入人心,向黎一点没有被猎物画圈的危机感,只觉襄衍与家中祖宗一比,实在太懂事太乖巧,不愧是原著人气榜的top2!

    这不就是小可爱一枚吗!

    越是如此,她越羞愧,心中被什么揪了一把,她怎么能迁怒无辜呢?!向黎下意识就想抚慰他的脑袋。

    就在这时,一声清咳。

    本该候在祖宗身边的二壮汉之一的奉意,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向黎的视线之内,出现在二人眼前。

    奉意面无表情,眉梢一抽搭,活脱脱是那祖宗熏陶出来的影子。

    像被火舌燎了下,惊得向黎将作祟的手缩回袖中,而身旁襄衍缓缓直起身来,狭长眉眼微窄,抿直的唇线表露不悦。

    奉意挺直了腰板,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颇为冷淡地道:“表小姐,原来您在这儿。天气炎热,还请回府上歇息,莫要让公子担心。”

    向黎:???

    向黎:叫我吗?

    见奉意走上跟前,她受宠若惊地退开,奉意便自然而然地插空站到了二人中间,熟练得令人咋舌。

    好一个电灯泡!

    眼前此情此景,结合系统方才的那番话,向黎倏地福至心灵。

    她了悟,原来它想甩开的不是襄衍,而是被派来暗中观察的奉意。

    此时奉意那张正直坚毅的脸远比锅底黑。当他远远看到向黎与旁人一处,眼角便突突跳了几下,直到看清旁人是谁,脸上简直黑得发绿!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奉意后槽牙悄然磨得死紧,恨不得替自家公子手刃这枝出墙红杏。

    昨晚隔着一道纸糊的门,他分明看到这女子扑身自家公子,好似眼睁睁瞧着白菜被猪拱了。

    奉意一双牛眼睛都差点瞪出来,手中的剑都差点摁不住。

    明明前脚还对着公子示好,扭头出府,这女子就跟旁人深巷幽会不清不楚……偏偏这个“旁人”还是自家的死对头。

    奉意投来几近杀人的凶光。

    向黎好想哭,她只是个活了263个多月的宝宝。这下好了,不只是祖宗,连祖宗派来的人形监控也对自己疑心甚重了。

    襄衍将奉意视之无物,灵敏地从话中抓获某个字眼,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你要回府?回什么府?”

    “这个嘛……”向黎抓了抓头。

    她知道这俩人不对付,又不想说出来摆明站边惹人伤心,但当着奉意这台人形监控的面,她也是不敢隐瞒的。

    她好难。

    “襄小将军,这位是投靠侯爷的远房表妹,自然是住在我们安临候府了。”奉意神色不霁地觑她一眼,哼出一口气,面上端礼道。

    “远房表妹?”这个字眼被襄衍咀嚼得颇有意味。

    两道视线汇聚一身,如芒在背,向黎嘴角一抽,讪笑道:“嗯……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襄衍眉梢一扬,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口吻些许遗憾,“现在就要回去了吗?那好,今日恰有些东西要送去府上,我随你们一道。”

    不是商量,而是下达通知。

    闻言,奉意垮着脸,向黎也弱不禁风不敢做声。

    于是她一个人跑出来,回去却变成了三人行。

    一路上,向黎与捧着瓜的襄衍保持距离,一面疏远人家,心里又过意不去。

    偏偏襄衍置若罔闻,待她仍旧亲和,“向黎,瞧你的弓弦已经旧了,若是要换弦,可以去渚域的刃绝轩,那里抓获的野物是制弦的好材料。”

    “刃绝轩?嗯好我记下了。”

    她不过礼貌回应一声,来自监控那道火辣辣的视线几近将她刺穿。

    不过是个小监控就已让她措手不及,更遑论府上那只大祖宗了!脑补诸位汇聚一处的百年盛况,向黎只觉灵魂出窍,脚步千斤。

    实是她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三十六计走为上!向黎刚准备脚底抹油,就被襄衍一把扶住了肩,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她主动送上门来贴贴的。

    一震,琉璃眼瞳微微瞠大,连带着背后那道视线温度直线飙升。

    “突然想起来,哥哥在樱序城不巧也有一处宅邸。如有需要,自会尽力相助。”余光瞥着监控的反应,襄衍似是漫不经心地道上一句。

    “……哦哦哦。”她捂住心口喊了一声呜呼哀哉,“好。”

    再耐不住修罗场,向黎随便丢出个借口,跟身后有恶鬼索命似的,是头也不敢回的润了。

    一口气跑出几条大街,向黎呼出一口浊气,就连胸襟都被汗浸湿了。左右一看,果断选条路离暮府远远的。

    衷心祝愿回去天下太平。

    向黎叹气。

    说到樱序城,记得那城中有个人称“江湖第一”的门派,名叫令亭宗。在原身年少时,那宗主还曾在冬日的接踵车马间救过她一次,是个好人。

    在街口,向黎神游天外,与一姑娘擦肩而过,那姑娘的模样瞧着有些眼熟。

    姑娘来匆匆去匆匆,也没留意旁的,只怀中抱着卷画像,逢人就问——

    “请问,有没有见过在耳后有绿叶胎记的人?他是我弟弟……”

    向黎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游荡了个把时辰,寻思大剧场到现在也该落幕了,便揣着侥幸回府。

    一进门,现实对她拳打脚踢。

    大门正对着大厅,她瞧见奉意奉孤二人候在正厅外,与襄衍带来的两名下人双双对峙,如临大敌。

    里面呢,那抹矜贵白衣与华贵绛紫隔着一方檀桌对坐,好似两尊巍峨不动的佛,面上慈悲含笑。二人端的是从容自若,好似老友会面寒暄。

    里外一热一冷,一张一弛。

    这一幕落在向黎眼里,只觉悚然。头皮发麻,她转身又要开溜,猝不及防有人出声唤住了她。

    是祖宗的佛口一开,似笑非笑——

    “向黎,你回来了?”

    向黎僵住,只觉脊背生寒,回头,堆着笑的脸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