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濮笙笑容僵了下，文秋安的心忽然停了一瞬。

    “见到我了？”濮笙笑道，他低下头，似乎整理了一下，才抬起头继续道，“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濮笙，是三院的院长助理。”

    这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吗？文秋安有些疑惑。

    然而濮笙并没有说完：“也是整个风市——念的主理人。”

    “很抱歉，秋安，我没有在你刚来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件事，因为出于某些原因，我无法告诉你这个医院的特殊之处，只能尽我所能保护你，不过好像你也已经发现了……”

    文秋安盯着他的表情，这个人就像在说“我今天吃了蛋炒饭”一样地自然，完全看不出异样。

    “所以到底什么是念？为什么我会看到那些？”

    地震的震感变得轻了许多，两个人都察觉到了，而周围的人似乎并不在乎他们两个之间的谈话，只是在一旁闲聊着说等着地震完全平息，这样就可以继续进去工作了。

    文秋安此时此刻才觉得这个医院真的有些诡异，这么大的医院，这么强的地震，但是这些医生同事们似乎只想着尽快进去工作？

    “念，就是你的念头，”濮笙道，“这个医院是个特殊的地方，所有风市的念，都会汇集到这里来，就像是一个池塘，最低的洼地，总是最快被填满的。三水哇中的“哇”，其实原本就是洼地的洼。

    “也正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特殊，所以你一旦进来，就会被标记，成为念的责任人，背负着念，直到终老。”

    文秋安觉得这里简直莫名奇妙，提到念，又说自己要负担什么责任，他不是一个正常的打工人吗？为什么会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还要一直到老？

    “为什么？”文秋安只想问这个问题，“你也被标记了？”

    他在问什么……刚才濮笙就已经说了，他是整个风市的主理人。

    文秋安深呼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是考过来的，难道那些部门也都知道吗？”

    濮笙静静地看着他，那个眼神似乎很哀伤，又像是感到欣慰的模样，半晌，他才开口道：“这里跟外面是相通的，只不过非正式部门的人生病挂号，无法进入主楼而已，每个地方都有一处像三院这样的地方，只不过大部分的都是医院而已。”

    “嗯？”

    “因为背负着念的人，受到影响太大的话，最终会变成疯子，就是外界认为的那些精神病患者，”濮笙解释道，“而且……也不要想着出去，那些部门会查到，依旧会把你带回来。”

    荒谬。

    文秋安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他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我要背负着这些东西？如果我考得好一些，也会被分到这里来吗？”

    “……当然，也会，”濮笙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幻想，“你觉得来到这里不需要任何条件吗？不是的，这里的条件要求比普通考试的要求还要高，否则你在报名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这个选项。”

    “那是什么条件？”

    “念，念的选择，我们无法干预，不过如果非要说一个具体的条件，大概是亲缘关系。”

    亲缘……文秋安仔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

    他从来没有跟濮笙提起过自己的父母，因为他的父母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联系，唯一庆幸的可能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断掉他的生活费跟学费，也因此他并没有因为没钱而放弃读书。

    “不过我其实很奇怪，你跟我不一样，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濮笙确实有些好奇，不过在察觉到文秋安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的时候，他并没有继续问。

    每个人都有一些自己不想说的事，没必要追根究底。

    “你也是被选中的人？”文秋安下意识想从濮笙这里找安全感。

    “不，我是主动来到这里的，”濮笙笑了笑，“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没有编制，是合同工，至于为什么……以后你会知道。”

    此时此刻，地震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已经有人开始上楼，回去收拾东西了。

    “看样子你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

    文秋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这人转头扬了扬下巴，对着医院说道：“这里的地震因你而起，现在地震消失了，自然就代表你已经接受这个说法了。”

    “不可能。”文秋安反驳道。

    地震是大自然的地壳运动，怎么可能因为自己而产生改变？他拿出手机来，想要证明自己。

    濮笙笑了起来，依旧很温柔，却没有对他拿出手机看新闻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

    然而没有，手机上没有关于地震的消息，文秋安反复刷新了好几次，却依然没有弹出来地震新闻。

    是他错了？还是真的入濮笙所说？

    “你看，这里的改变不会影响到外界，但是如果你执意要离开的话，当然也可以，”濮笙顿了下，语气沉了下来，“只要你能负担得起整个风市五百三十万人的性命。”

    风市并不是算个小城市，虽然只是二线，但是来来回回的人口流量确实能达到濮笙口中的数字。

    逃？似乎并不现实，他能逃到哪里去？

    再说了，目前的情况似乎并没有能到达让他生出逃这个想法的程度。

    似乎只是需要他待在医院，承担一些或许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责任，虽然有些突如其来，甚至他还在因为刚才濮笙说的那些他听不懂的理论而觉得荒谬。

    但是他却并没有觉得害怕，也并没有想要逃。

    或许濮笙是他的安全感来源，他这么安慰自己，并且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合理。

    这里是正常的医院，起码在外界看来，它是的，并且是相关部门知晓的，考试也是符合规定的，他来到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在这个工作了一个星期的医院里还遇到了自己熟悉的高中同学——看起来非常好运。

    濮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吗，笑道：“走吧，带你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不一样的、完全陌生的世界，而那个世界唯一熟悉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