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爷取来一碗墨汁，三只白蜡烛。

    等他用墨汁在我脸上画完符纹，沐怡之也从村民那里借到了一只公鸡。

    我躺在地上，抱着公鸡，三只蜡烛分别点燃摆放在我的双肩边和头顶边。

    那颗作为聘礼的伪河神之目还安静的躺在木盒当中，被青爷拿在手里，开始做法。

    这个仪式的原理很简单，我印象里外婆也做过类似的，一般是帮体弱的小孩修补阴魂。

    这肩头和头顶的等都是保护人身上自带的那三盏灯的。而脸上的墨汁化成的符纹，则是为了魂魄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灵力加强而窜出肉体。

    至于公鸡，也是纯阳之物，打个鸣，才能让当事人惊醒起来，魂归正位。

    而不同的是，待会儿青爷会念咒，把我的一魂一魄引到那颗伪河神之目上去。

    我的魂魄附在上面，才能和伪河神有相同的感知，去体验一番它的过往经历。

    这种事情还是头一次做，我不免有些紧张。

    闭上眼睛，听到一声铃铛响伴随着青爷的默念，我能感受到有些东西从我的身体里被吸了出去！

    这种感觉过于微妙，引得我心里恐慌，明显能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被无形的手抽走了，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但这感觉没有持续几秒，我所有的知觉都消失了。

    渐渐的，我有了些感触……

    我感觉到自己飘在水面上，身子随着水的波动而浮沉，而不远处的岸边，围了好多人，宣化不停。

    这种场合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前不久刚被丢入河里的时候，也是围了这么多的人，被指指点点！

    只不过这次再经历，我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我很期待，很窃喜，我看着陆地上那些愚蠢的人们，像是看到群待宰的羔羊一样兴奋！

    我知道他们会成为我的盘中餐，成为我成神路上的美味补品！

    不对……我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才意识到，我能感知到当时伪河神的心境！

    接着，我便被我眼中的“羔羊”用一张拼接而成的巨大渔网网住。

    我意识到，伪河神的体积不是一般的大。

    但村民们把我拉到岸上之后依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急得嗡嗡叫。

    但他们望向我时，眼睛里尽是贪婪之色……无一例外。

    我依然能感受到伪河神的得意。

    感受到它轻松自然的去往外散发一种，可以诱惑人吃掉它的气息。

    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用童话故事来形容的话，就好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装作受伤落难，出现在羊群边，等待着被羊群发现。

    但是这些羊不会去救助这只受伤的假羊，它们只是看到一个外来客，都在想，要如何从它身上薅到更多的羊毛取暖，如何落井下石的，把它即将消逝的生命为自己赋予价值。

    没有羊发现那其实是一只狼。

    所以狼太开心了……

    它很快便有机会，把这些自私又愚蠢的小羊羔收入腹中！

    对，就是这种感觉！

    我看着那些村民，正是这样的感觉！

    忽然，似乎人群中出现了什么很有话语权的家伙。他们集体安静了下来，背对着我，像在听什么人讲话。

    只是发言的人离我有些遥远，我听不太清那人讲了些什么。

    我有些烦躁，我在想这个人该不会是来捣乱的吧？该不会，他见多识广，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算了算了，应该不会。

    就算他真的看穿了我的目的也无所谓，我依然可以释放怨气，动摇那些人的心智。

    我能感受到自己，也就是伪河神，真的可以干扰那些人的心智。它似乎可以准确无误的传达给他人一种，吃了它可以延年益寿的意识。

    这大概是河怨刹特有的功能。

    好在那个领头的人也并不是来捣乱的，他好像也很支持吃掉我。

    于是，他们支起一只巨大的烤架，七八个人一起把我抬了上去。

    此刻的我有些不舒服了，毕竟我习水，我感觉自己住在水里很久很久了，可现在却要经历火烧。

    不过想想成神，便也认了。

    别人成神也都是要经历雷劫的，我是河神，自然有河神的规矩了！

    那些人眼里的贪婪之色快要溢出来了，我仿佛看到他们眼睛里都闪着诡异的光芒。

    但伪河神应该是很无所谓的心态，我能感受到，这股不安和害怕是属于我自己的。

    那眼神的确可怕，比我之前在河底见到的水鬼的模样都要更可怕一些。

    因为我从那些人眼神中看到一股疯癫的意味……

    我只觉得此刻的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了，连吃河神的肉他们都敢，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呀？！

    只是我的感官有限，只是当时伪河神的视角。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还只有它一只眼睛的视角。

    我更加确信我之前的猜测了。

    伪河神，或许就是想被第二个人知道它经历的这些。

    只是接下来我真的不好过了，因为伪河神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

    滚滚的黑烟弥漫在我的眼前，可这比起我身上的烈火灼烧，什么都算不上！

    我痛苦的想大声哭喊，可我做不到。

    我只有视听的能力，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因为我现在只有一魂一魄！

    也好在只是一魂一魄，我经历的这些疼痛应该比伪河神之前真实体验到的淡了不知道多少呢。

    在这个状态下我的知觉应该是比较弱的。

    那伪河神，当时不是更加痛苦？

    为了成神，值得吗？还要搭上那么多的人命进去……

    不知道多久过去了，我也从这样的火焰当中麻木了。似乎有伪河神的一种无力感向我传来。

    但我并不知道，此刻已经被烤熟，等下还要被这帮可怕的村民四分五裂，装入碗中的伪河神，还有没有意识。

    村民们已经个个儿都准备好了，抱着碗等在那里。

    这时候，这群人中很有威望的那个人走出来了。

    只这一下，我就感觉到，伪河神其实到现在被火烤过都还是有意识的！

    我感受到它疑惑了一下，不过那是合理的反应，因为我看到，这众人的主心骨好像只是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