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掌柜之死（12）

    小捕快知道徐冬儿是做什么的，开心地咧嘴道，“那敢情好，冬儿姑娘你家是做白事生意，接触的死人也不少，查看尸体的本事至少比我强。”

    徐冬儿也没有跟他多言，催促着他到崇仁寺后山的小屋。

    到了后山小屋，一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充斥着徐冬儿的鼻腔，屋里的光线不佳，徐冬儿也是适应了一会，才看到草垫上躺着一具尸体，她边打开小屋里唯一的窗户，边问道，“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就一采药人，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腕，知道附近有这么一所废弃的小屋，就想进来歇歇脚，谁知道刚推门进去就发现里面有一具尸体，他吓得赶忙跑下山，去报了官。”

    徐冬儿抬眸瞧见窗户上结着的蜘蛛网，“这间小屋应该很久没人用了吧？”

    “采药人说这间小屋以前是采药人歇脚的地方，几年前采药人发现另一条更好走的山路，这条老路就没什么人走了，这间小屋也跟着被废弃，要不是他是在附近扭伤了脚，也不可能会找到这。”

    借着从窗户射入的阳光，徐冬儿这才看清尸体是面部朝下躺在草垫上，脸上已经面目全非，就连身上多处都开始腐烂，苍蝇正嗡嗡作声地在尸体的上方飞舞。

    “冬儿姑娘，尸体都烂成这样了，还能看出什么吗？”小捕快边用衣袖捂住口鼻，边担心地问道。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至少可以说明他不是自杀。”徐冬儿正在查看死者的尸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捕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死者是面部朝下俯身躺在草垫上，他的面部，还有背后都被灼伤，不过四肢贴床的部分没有腐烂，说明死者是从背后被灼伤，若是他自己动手，身前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

    小捕快对徐冬儿流露出了佩服之意，“我怎么没想到，冬儿姑娘，你可真厉害。”

    徐冬儿没受小捕快的恭维影响，她继续查看尸体，死者的背部有一处明显的伤口，看伤口大小，似乎有些熟悉，徐冬儿忙从布袋里拿出尺子，仔细地测量了伤口的大小，只有半寸，这个尺寸与覃掌柜胸口上的那个伤口的宽度一致，死者会不会与覃掌柜一样，死于同种凶器？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徐冬儿将尸体翻了身，看到了死者胸前同样的位置并没有出现伤口。

    不是贯穿性伤口，凶器是从背部刺中心脏，没有形成对穿，凶器的长度也是在三寸以上、不足八寸，怎么会那么巧？

    刺鼻的味道隔着衣袖，充斥着小捕快的鼻腔，他有些受不住了，“冬儿姑娘，既然死者死于他杀，我这就回去报给冯大人。”

    徐冬儿知道小捕快是要催促她离开，“小哥，不急，容我再看看，线索越多，越容易知道死者的身份。”

    小捕快瞪大了眼，“这也能看出来？”

    徐冬儿的目光朝死者被毁的面容瞥去，“凶手杀死死者后又毁尸，无非是不想让人认出死者的身份，所以应该有不少人认识死者，若是看脸，很容易就认出他是谁。”

    小捕快不敢看死者那张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冬儿姑娘，你这么说好像有些道理，就是不知道他的死亡时间，若是有了死亡时间，至少我们可以从失踪时间去查，看看哪家有相应特征的人失了踪。”

    “死者身上被灼伤的地方出现了刚孵化的蛆，说明他的死亡时间是在三天前。”

    “三天前？这个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若是个经商之人，就算是一张熟面孔，也没人会想到他不是外出，而是遇害了，家眷没有报官，这么一来，就要张贴告示了。”

    小捕快的话让徐冬儿很快联想到几日没有露面的老郝，老郝没有在人前出现的时间正好与这名死者死亡的时间差不多，这名死者会不会就是老郝？不过在老郝家后院见到的老伯说他前晚见老郝在自家出现过，若他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老郝，这名死者就不可能是他，徐冬儿感到疑惑。

    她的目光再次直视死者那张腐烂的脸，她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这名死者不是老郝，徐冬儿更仔细地在尸体周边查看。

    她在床板沿边发现了白色的粉末，她用布帕沾了沾粉末，放在鼻下一嗅，眉头不由地一蹙，是石灰粉。

    石灰粉虽常用于建筑上，不过也可入药，死者身上除了背后的那处致命伤外，其他的伤口都是被灼伤，尸体的味道过于刺鼻的原因，就是尸臭中混合了石灰粉的味道，虽然尸体多处被灼伤，不过伤口都不小，所以凶手所用的石灰粉量并不大，这样的份量在药铺也可以找得到。

    死者是被凶手从背后袭击，他的身上同样没有防御性的伤口，说明他应该认识凶手，或者更有可能他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与凶手见面，而这处小屋是采药人弃用的屋子，死者若是医者，要知道这么一处地方，也不奇怪。

    他为何会与凶手在此见面？主动相邀，还是被人协迫？

    徐冬儿检查了死者的手腕，并没有发现有淤迹，足踝也没有被捆绑过的痕迹，鞋底沾的就是屋外夹着枯叶的泥土，所以死者是自己走到小屋来的。

    灵县那么多地方，为何独独约到这里见面？

    徐冬儿在思考的时候，目光落到了死者握成拳的右手，她下意识地抬起死者的右手，将他的手指掰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徐冬儿拾起闻到了股混合着尸臭的药香味，其中以麝香的香味为甚，她在老郝家的院子里也闻到过相似的味道。

    徐冬儿的疑惑瞬间被解开，她找到的这几条线索都将死者的身份指向老郝，她转过头对小捕快道，“小哥，可以先去查查新四巷老郝的家中，看他鞋子的大小是否跟死者的一样。”

    “老郝？”小捕快的语调拔高，“你说的是那个卖神药的老郝？”

    面对小捕快不敢相信的表情，徐冬儿点了点头。

    小捕快大起胆子望尸体的方向看去，“看死者的身形，确是跟老郝有些像，可他为何要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

    徐冬儿把手中的药丸递给了他，“大概是因为这个。”

    小捕快好奇地闻了闻，不一会便皱起了眉，“这是什么东西，味道怎么怪怪的？”

    小捕快并没有看到徐冬儿拔开死者手指的情景，徐冬儿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从死者的手里拿到的，除去尸臭味，剩下的就是药的味道，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老郝自制的神药。”

    听闻神药是从死者手中拿到的，小捕快吓得手中的药丸差点掉落到地上，等他回过神，想到这是证物，不得不硬着头发从袖中掏出一张绣着花的帕子，将药丸包好后，就赶忙回县衙。

    小屋里的尸体被带回了验尸所，小捕快到老郝的家中，拿到他的鞋子与死者脚上的鞋子进行比对，鞋子的尺寸一模一样，再寻了几个老郝的邻居认尸，大家都说看有七八分像，死者基本上可以断定就是老郝。

    得到这个结果的徐冬儿来到了老郝的家中，她站在药柜前，盯着药柜左下方上面标着石灰粉的抽屉看。

    老郝三天前就死了，所以杀害覃掌柜的凶手不可能是他，而是前天晚上老伯看到的出现在这个院子里的那个人，那个人能轻易从老郝的家中拿取药铡刀，分明对老郝家里的情况很熟悉，她可以让冯大人从老郝身边的人开始调查，不过这样一来，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少，她现在所剩的时间不多，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徐冬儿背对着大街，一个匆匆赶来的年轻男子拍了拍柜台，朗声道，“老板，帮我配一副驱虫的草药。”

    这里不是案发现场，官府并没有打上封条，徐冬儿因为屋里的光线不足，这才打开了门，没想到会有顾客上门，她硬邦邦地道，“今天不营业。”

    男子可不管这些，“我说你一个伙计脾气怎么那么差，又不是要你配药，把你店里的石灰粉都给我就得了，我的书房还等着用。”

    她怎么忘了，石灰粉既可入药止血，也可以用于驱虫祛湿，徐冬儿这才感到自己学艺不精，不过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徐冬儿不做多想，关好门就往瀚海书坊去，才走到半路，就看到不少人往衙门的方向去，她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忙挡下一路人问道，“这位大哥，大家都往衙门的方向去，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还不是死了掌柜的那家书坊，听说掌柜的遗孀把侄子给告了。”

    “瀚海书坊？”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这离覃桂芬母子的出现，也不过几个时辰，林氏这么快就有证据证明他们母子手上的字据是假的？未免有些过于意外，想到距离陆宸给的时限还早，徐冬儿打算去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