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注意到上面放的是盖子，而非纱布吗？”徐冬儿幽幽地说道。

    马小里这才注意到这一不同之处，“所以里面装的不是石灰粉？”

    徐冬儿不敢妄下断言，“看了才知道。”

    马小里下意识地就往后躲，徐冬儿鄙视地望了他一眼，好在她就没指望过他，为了以防万一，她用布帕遮住了半张脸，这才猫着腰下到夹层，来到瓦罐旁，用衣袖遮住手背，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的盖子，一股呛鼻的味道直冲她的鼻腔，充斥在整个空间里。

    马小里被这股臭味熏得差点晕过去，他忙用衣袖捂住鼻子，“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那么臭？”

    徐冬儿熟悉这股味道，她的目光朝罐里望去，看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去报官吧。”

    “报、报官？我、我要怎么说？”马小里没来由地口吃了起来。

    “就说找到了一颗脑袋。”

    只听得“咚”地一声，马小里晕了过去，徐冬儿摇了摇头，外面的番子就不用指望了，往衙门的这趟还得她亲自去。

    验尸所里，老仵作正把一颗面目全非的脑袋，往覃掌柜的脖子上拼，冯道仁戴着面巾远远地站着，着急地问道，“怎么样，老江头，这颗是不是覃掌柜的脑袋？”

    “虽然五官已经被灼烧，不过上面的断口处，跟覃掌柜脖子上的断口处对得上。”

    冯道仁不敢相信这一结果，“这个凶手也太大胆了吧，杀完人后居然敢把脑袋藏在书坊夹层的瓦罐里。”

    旁边的师爷跟腔道，“难怪上次我们的人去查的时候没找到，谁会想到他把它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冯道仁若有所思，“吴仁只是一名话本作者，那么隐蔽的地方，他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之前覃掌柜无意透露给他的？”

    “不对，就算知道上面有夹层，他又是如何准确地知道入口的，捕快上次怎么会没发现？”

    “或许是凶手的运气好，刚好知道了那个地方可以藏东西。”

    “不对、不对，”冯道仁摇着头道，“发现瓦罐的那个叫什么的姑娘现在在哪？”

    “她叫徐冬儿，现在正跟刑捕头他们检查瓦罐里的其他东西。”

    “我们去看看。”

    待他们来到隔壁的房间时，徐冬儿正查看桌上一团像破布一样的东西。

    “刑捕快，可有查看其他的什么线索？”冯道仁一进屋就直接问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刑捕头。

    见他到来，刑捕快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就里面除了石灰粉外，就只有这些东西了。”

    冯道仁皱起了眉头，“就只有这些像破布一样的东西？凶器呢？”

    “就只有这些，书坊里其他的瓦罐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生有凶器。”

    这个回答让冯道仁的心情变得不佳，“凶手既然把人头留在了书坊里，没道理把凶器给带走了，一定是你们查得不够仔细，要不上次怎么会没有发现人头就藏在书坊的夹层里？”

    刑捕快此时委屈得不得了，心里不由地抱怨找到人头的徐冬儿，若不是她多事，他怎么会挨冯道仁的训斥，他指着徐冬儿道，“大人，这次让属下把冬儿姑娘带上，她跟这宗案件有缘，带上她，说不定就能找到凶器。”

    冯道仁本想说刑捕快荒唐，不过想起自己过来本就是有话想问徐冬儿，“本官也有所疑问，冬儿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覃掌柜的脑袋就藏在瀚海书坊的夹层里？”

    “民女也是从老郝的尸体上得到的启发。”徐冬儿淡淡地道。

    冯道仁的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崇仁寺后山小屋发现的那具尸体？他不是比覃掌柜早死了几天吗？他又怎么可能告诉你覃掌柜的脑袋藏在什么地方，你可千万别说他托梦之类的话，就算说了，本官也不信。”

    此时的徐冬儿更加肯定自己当初出逃灵县的做法没错，真要让冯道仁来查这件案子，自己非得枉死不可，到时化成厉鬼的她指不定会托梦给他。

    她沉思了一会，“冯大人，这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林氏状告覃桂芬母子还没断案吧？”

    “本官审到一半，听闻找到了覃掌柜的脑袋，就赶了过来，人还亮在堂上。”

    “林氏状告覃桂芬一案，多少也跟覃掌柜有关，我也有些事要问覃家相关的人员，大人可否将覃府的其他人也请到衙门，一块询问？”

    “若可以破了覃掌柜被杀一案，没有什么不可。”为了能早日破案，冯道仁不介意让名女子上堂询问。

    冯道仁的欣然同意，倒是出乎徐冬儿的意外，不过这样也好，早点解决此案，他们俩各得其所。

    这次徐冬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公堂上，顿时引起围观百姓的纷纷议论。

    捕快已经将覃府的其他人都请到了堂上，看到人齐，冯道仁开口对林氏道，“林氏，刚才捕快在书坊的夹层里发现了覃掌柜的脑袋，此事系覃掌柜被杀一案的后续，基于此事的重要性，你状告覃桂芬母子一案暂时放到一旁，本官现在要对覃掌柜被杀一案进行相关的询问。”

    冯道仁此话一出，不仅林氏怔了神，就连围观的百姓也哗然起来。

    这会冯道仁的心里又打起了边鼓，要是徐冬儿在堂上出了丑，也会连累到他，他想命刑捕头将围观的百姓都赶走，师爷阻止了他，“大人，您别忘了她可是陆宸的人，若是她能破得了此案，对大人来说，也算是了了一宗案子，若她破不了此案，无异就是打了陆宸的脸，有那么多人可以作证，谅陆宸也不好再派大人的不是了。”

    师爷的建议让冯道仁转忧为喜，没有了顾虑的他让徐冬儿开始询问，徐冬儿先在堂上说明了他们发现覃掌柜脑袋的过程，众人听后都大吸了一口冷气。

    林氏低垂着头，徐冬儿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先询问了周仁轩，“周老板，我听书坊的伙计马小里说，瀚海书坊防虫防潮的事宜都是你去操办的，可属实？”

    周仁轩大大方方地回道，“此话不假。”

    “所以夹层里那只装有石灰粉的瓦罐也是你放置的了？”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之前在下用来装石灰粉的都是小瓦罐，这个马小里应该也知道，可能是岳父自己放的也说不定。”

    徐冬儿知道周仁轩聪明，没想到就算证据在面前，他也没有半点慌张，她看向周仁轩的手背，“我们不提夹层里的瓦罐是谁放置的，周老板，我能问下你的手背是如此受的伤？”

    周仁轩抚了抚自己的手背，“这是前两日搬货的时候不小心被刮伤的。”

    “周老板可否将布条解下看看？”

    “在下心中坦荡，没什么不可以。”周仁轩说着，解开了缠着手背的布条，露出了手背上的伤口，伤口处明显地被蹭掉了一块，看起来确是像被刮伤的。

    徐冬儿没有说话，围观的百姓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冯道仁有些坐不住了，本以为徐冬儿能有那么几下子，如今看来却是不堪不击，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就要出声让徐冬儿下去，不要再在堂上丢人现眼。

    徐冬儿这时把之前他见过的那团破布拿了出来，没等徐冬儿开口，冯道仁先问了出来，“冬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为何把块破布拿到公堂之上？”

    “这不是破布，而是凶手杀害覃掌柜的证物之一。”

    “这块破布是证物？”

    “大人，这块东西看起来像是破布，它在被石灰粉腐蚀之前，是一双手套和血衣，不过血衣被石灰粉灼烧得已看不出样子，只有这双手套只有灼烧了部分，大致还能看出来。”

    “手套？”

    “没错，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双手套就是凶手留下来的。”徐冬儿说着，将已经用水浸泡过的手套展开，冯道仁看了很久，才看得出那确是一双手套，不过他又有了疑问，“冬儿姑娘，这双手套已经破成这样，怎么知道是谁的手套？”

    徐冬儿将手套拿起来，“手套虽然已经被石灰粉被毁，不过幸在没有完全被烧毁，从大小上多少可以出这双手套的主人手型较小，手指纤长，所以这双手套的主人应该是名女子。”

    “女子？！”冯道仁吃惊到眼珠子都快掉到了地上，“这怎么可能？”

    周仁轩也听到了徐冬儿所说的话，“这位姑娘，你在胡说什么，杀死我岳父的凶手怎么可能是女子，凶手不是那个写《谜案》话本的作者吗？你们找不到真凶，也不能随意说是名女子犯的案，一名女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将我岳父的脑袋砍下，真是哗天下之大稽。”

    与周仁轩的不满相比，一旁的徐冬儿仍是一脸的冷静，“周老板又是如何断定凶手就不可能是名女子，难不成周老板知道凶手是谁？”

    周仁轩惊觉自己的失态，“在下如何知道，案发时在下还在义村，同屋的冯老板可以为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