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儿让娟儿伸出手，她右手拇指和食指上的茧，明显比王青瑶手指上的薄，“你们找的可是年轻绣娘？”

    娟儿一怔，“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身形与你家小姐相似？”

    娟儿的瞳孔再次放大，她下意识地点点头。

    “来自玲珑阁？”

    娟儿继续点点头，蒙义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他小声地问徐冬儿，“徐姑娘，这会怎么又扯上玲珑阁了？”

    徐冬儿觉得还不是时候跟蒙义说明，只道，“这个绣娘很重要。”

    蒙义一心想早点抓到凶手，“徐姑娘是要去玲珑阁吧，我来带路。”

    与蒙义相处的时间不长，徐冬儿却觉得比灵县的官差靠谱，二人就要离开王府，徐冬儿看到正肩挑礼品的王府下人。

    看到她眼中的疑问，娟儿来了眼力劲，“这些是要退回去的贺礼，小姐人都不在了，宾客们送的贺礼自然也要退回去。”

    徐冬儿的心中有了想法，“当日来祝贺的宾客可都做有登记。”

    “那是自然，方便日后回礼。”

    “跟来的下人呢？”

    “他们都是跟着自家的主人来的，礼是主人家随的，只记得主人家就好。”

    徐冬儿把娟儿的话记在了心上，她与蒙义来到了玲珑阁，见到了玲珑阁的管事顾三娘。

    一提到阿秀，顾三娘来了气，“别提那个阿秀了，都怪我当初看走了眼，以为乡下出来的姑娘老实，把自己看家的手艺都教给了她，没想到在我们玲珑阁最忙的时间，她居然提出辞工回老家，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徐冬儿追问道。

    “具体的日子我也不大记得了，也就上周的事。”

    “她的老家在哪？”

    “你这可把我难住了，好像在离县城有百里地的一个小山村，叫什么名字我不记得了，你们去问问白婶，人是她带过来的，我就闹不明白了，她们老家那么穷，她好不容易出来，为啥还要回去，当初不就是因为穷，才到县城里找活路吗？我还是真是高看了她，这只白眼狼。”

    “她离开的时候可有留下什么物品？”

    “就一些不值钱的旧衣物，我本想让白婶拿走，不过一时联系不上她，就把东西放在阁楼了。”

    顾三娘骂骂咧咧之后，就不愿再提阿秀，在蒙义的危逼下，顾三娘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阿秀留下的包袱从阁楼上拿了下来。

    一打开包袱，徐冬儿闻到了茉莉花香油的味道，与凤冠上残留的一模一样。

    “三娘，阿秀平日用的可是茉莉花香味的香油？”

    顾三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你怎么晓得的，这丫头就喜欢茉莉花味的香油，土气得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徐冬儿继续翻找阿秀留下的东西，她在里面找到了一双旧的绣鞋，“这双鞋子可是阿秀的？”

    顾三娘瞅了一眼，“没错，就是她的，我们这除了她，没人会在鞋面上绣茉莉花的图案。”

    徐冬儿将包袱收拾好，“三娘，麻烦你跟我们往衙门走一趟。”

    顾三娘打了个寒战，“王家小姐的死跟我又没关系，我为何要跟你们到衙门？”

    知道不解释清楚，顾三娘怕是不愿走，徐冬儿道，“三娘不要误会，让你到衙门，只是为了让你认个尸。”

    徐冬儿的解释不仅没让顾三娘把心放下，反而让她更紧张，“认、认尸，我家那死鬼死了？不可能呀，我一个时辰前才刚见到他，他人还好好的，不可能一下子就没了。”

    顾三娘的一惊一乍，让徐冬儿蹙起了眉，“我说的是冰室里的那具女尸。”

    顾三娘和蒙义闻言，已是骇得说不出话，待顾三娘清醒过来，人已经到了县衙殓房的冰室。

    徐冬儿将从玲珑阁带来的绣鞋毫不费力地套到了死者的脚上，“不大不小，刚刚好，死者并非王青瑶，而是阿秀。”

    蒙义惊讶到说不出话，倒是顾三娘大惊之后，出了声，“这怎么可能？阿秀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躺在这了？”

    “这个问题我暂时回答不了你，你与阿秀相识，可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印记？”徐冬儿淡淡地道。

    顾三娘盯着尸体上盖着的白布，“我记得她的右眼下有一颗美人痣。”

    徐冬儿的眉头蹙了蹙，这处没法核实，只得道，“除了这处，可还没有其他的？”

    “有次她换衣服，正好被我看到她的右腰窝处有一颗像心形的胎记，还挺明显的。”

    徐冬儿把尸体上的白布一掀，解开了死者身上的衣物，在死者的右腰窝处，果真发现了一个像心形一样的胎记，徐冬儿的心彻底踏实了。

    白布滑落，露出死者那张凹陷的脸，顾三娘一对上，顿时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徐冬儿想想这会顾三娘还是晕倒的好，她转头对蒙义道，“麻烦蒙师爷派人去寻王青瑶的下落。”

    还处在惊惶之中的蒙义，没有立刻答应，嘴里呐呐地道，“死的是阿秀，凶手又是谁？”

    证据不充足，徐冬儿不好直接下定论，“阿秀的死，应该与王青瑶有关，找到王青瑶，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

    徐冬儿的话让蒙义回到了现实，这样反而让他感到头疼，他宁可死的是王青瑶本人，王青瑶没死的话，阿秀的死一定跟她脱不了干系，这样他们可是把王家和卢家都给得罪了，此事关系重大，他一个师爷做不了主，只得禀报自己的上司——卢县县令肖明正。

    这得罪人的事，肖明正也同样做不了主，他找到了陆宸，没等陆宸做出反应，一旁的唐耀听得已经心惊，他们本想借破获此案来讨得太后的欢心，从而为陆宸解决麻烦，没想到此案反而成了他们回京的绊脚石，唐耀有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此案本督主已交给徐姑娘调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按她的意思办吧。”

    “可是这样一来，王青瑶就脱不了干系，当时屋里就她二人，死的是别人，她就成了嫌疑人。”肖明正忐忑地道。

    陆宸抬起了美目，“肖大人可是担心王青瑶卢家大少奶奶的身份？”

    “正是，督主深居京城，应该知道卢家的姑奶奶可是太后身边的人，王家还好说，卢家下官可是万万得罪不起。”肖明正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把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陆某明白，想必肖大人的心里在想，与其得罪卢尚宫，还不如就以鬼怪做案了结此案，不知陆某说得对不对？”

    肖明正顿时心跳得厉害，陆宸说中了他的心思，横竖都是死，听说太后一直对陆宸颇有微言，现在他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为了保命，他只得一博，“下官正是此意，得罪了太后，督主回京也不好交差。”

    陆宸的星眸一亮，“肖大人的心思够活络的啊，肖大人可有想过，这个结果禀报到陛下那里会有怎么样的后果？肖大人怕得罪了太后，难道就不怕得罪陛下？”

    肖明正听得心惊胆战，他光顾着向太后交代，倒是把陛下给忘了，陛下一向不信鬼怪，若他真这样往上报，别说丢了乌纱帽，怕连性命也不保，这会他也顾不上颜面，躬身向陆宸行了个大礼，“还请督主赐教！”

    陆宸语气轻松地道，“肖大人不必太紧张，依陆某之见，这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王青瑶与卢家公子他们二人只要还未拜堂，王青瑶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卢家人，若王青瑶真的犯了事，也就与卢家扯不上关系，说不定卢家还感激肖大人帮他们筛掉了不合适的少奶奶，肖大人，你说是不是？”

    肖明正醍醐灌顶，“下官明白了，只要卢家平安无事，太后自然就不会怪罪，对陛下也有了交代，可谓一举三得，妙哉，督主不愧是督主，下官自叹不如。”

    早对马屁麻木的陆宸淡淡地道，“肖大人若是没有疑问，劳烦加派人手，尽快找到王青瑶，结了此案，好让太后和陛下安心。”

    肖明正连忙告退，唐耀虽不满陆宸重用徐冬儿，也不得不承认陆宸的做法是明智的，一时无话，倒是陆宸开了口，“徐冬儿的底细可查得仔细？”

    陆宸的主动问话，让唐耀又找到了信心，“灵县打探到的消息确是没有出入。”

    “徐冬儿在灵县破的无头案，有运气的成分，不过这次她只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查出躺在冰室里的人不是王青瑶，这就不是运气能解释得通的，更像是凭经验。”

    “所以督主怀疑她之前就做过类似的活？”唐耀细细地琢磨，“她是五年前才来到灵县，来灵县之前已是十七岁，若是接触得早，也有几年的经验。”

    陆宸的手指轻敲，“徐四顺的来历可有细查？”

    “徐四顺虽是灵县本地人，不过他年少时就外出谋生，关于他的信息并不多，能打听到的，督主都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