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徐四顺少年时离开灵县后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陆宸沉声道。

    查徐四顺，不就是查徐冬儿吗？有了这个认知，唐耀把对徐冬儿的不满抛在了脑后，只要能查出他们的黑历史，徐冬儿很快就不会再在督主面前晃荡，思及此，唐耀忙去张罗。

    衙门已经派出所有人手寻找王青瑶的下落，找到她不会是太遥远的事，回到客房松懈下来的徐冬儿困意连连，双眼一阖，她进入了睡眠状态。

    很快，她被重重的敲门声惊醒，起身打开门，看到一脸惊惶的蒙义，“徐姑娘，不、不好了，我们找到王青瑶了。”

    那么快？她以为至少也要个两三天，这不是好事吗？为何蒙义一脸惊慌，徐冬儿有了不祥的预感，“王青瑶出事了？”

    “比这还惨，我们找到了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尸体。”蒙义由惊惶转为沮丧。

    这一点徐冬儿倒是没想到，“她的家人确定了身份？”

    “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们请了张老爷和夫人去认的尸，他们确认了死者肩膀上的胎记。”

    徐冬儿从唐耀的表述中听出了端倪，“王青瑶的尸体出现了问题？”

    蒙义深吸了一口气，“王青瑶也被剥了脸皮，掏了心，肖大人让徐姑娘过去看看。”

    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徐冬儿意识到这宗命案恐怕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合上门，她随蒙义来到了发现王青瑶尸体的宅子。

    宅子虽然偏僻，用的物品却都是新的，可见居住人的讲究。

    一具身着红嫁衣的尸体斜躺在崭新的锦被上，她的脸被红盖布盖着，看不见模样，胸口上凹陷的大洞，还有她脚上的红绣鞋，无不透露出与王青瑶闺房里那具尸体的相同之处，不同的是，尸体已经散发出了臭味。

    徐冬儿掀开红盖布，看到蛆虫在腐烂的皮肉中蠕动。

    蒙义在离尸体一丈的距离，“宅子的东家不常在县城，将宅子交给牙人帮着出租，牙人说两个月前有位戴着纱笠的姑娘租了这所宅子，一出手就给了半年的租金，他虽没看清那位姑娘的容貌，不过听声音应该是位年轻的女子，听说官府在找王家大小姐，他便联想到此人，向衙门报了官，没想到捕快一进门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徐冬儿查看了尸体的情况，根据蠕虫生长的长度，可以推断死者至少死了三日，死者手指皮肤细腻，指尖没有老茧，可见她生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

    她身上的红嫁衣和脚上的红绣鞋，无论是款式还是做工，都与冰室里的那具尸体的一样，再加上王老爷和夫人已经确认过，死者无异是真的王青瑶，王青瑶的死状虽与阿秀一样，但似乎又有所不同，只是人已死了几日，她还得再仔细查看。

    蒙义的声音再次扬起，“仵作检查过尸体，确定跟阿秀的死一模一样，应该是同个凶手所为。”

    徐冬儿这会在查看死者胸口的窟窿，“这具尸体虽也被剥掉脸皮、掏了心，不过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并非同个凶手？徐姑娘为何会这么说？”蒙义的诧异不是一点点。

    “看似同样是被剥皮和掏心，不过创口边缘不同，王青瑶的创口边缘曾锯形，而阿秀身上创口的边缘就明显平滑，可以推断，在王青瑶身上用的凶器应该只是把普通的匕首，而在阿秀身上使用的则是专门用来剥皮的弯口刀。”

    蒙义的脑海中马上浮现出屠夫杀猪的画面，“凶手是屠夫？”

    “不会，若是屠夫，手法不会如此生疏，想知道凶手是谁，大可以往出售弯口刀的方向去查。”徐冬儿给出了方向。

    起码是条新的线索，蒙义又看到了一线曙光，他忙叫来外面候着的一名捕快，这时徐冬儿又道，“可以向店家说明买主是名女子。”

    蒙义虽不解，还是向捕快如实交代，回过头时，看到徐冬儿正在屋里四周打量，便道，“捕快都查过了，这里只有王青瑶一人生活的痕迹。”

    徐冬儿没有说话，来到案几前盯着上面的油灯看了会，忽然将前面的太师椅移开，蹲下身用手指在地面上擦了擦，她的手指上抹到了一层油质的东西，“王青瑶并非一人居住，而是跟一名男子，虽然对方很想抹去自己在这里出现过的痕迹，但还是百密一疏，漏掉了掉在地面上的红烛蜡油。”

    “王青瑶是与人私奔，才遭到此劫？”蒙义又被骇到了，“她与卢家大公子可谓是良配，怎么会放着这么好的婚姻不要，与他人私奔？”

    徐冬儿没有接他的话茬，王青瑶的感情取舍与她无关，她只想尽快找到凶手，“这事问她的贴身丫环就好。”

    蒙义犹豫了，“此事可大可小，现在王老爷和夫人急着抓到杀害王小姐的凶手，这会只凭红烛的蜡油告诉他们王青瑶是跟人私奔，而遭此杀身之祸，怕他们接受不了。”

    徐冬儿琢磨蒙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可以先问问她的贴身丫环。”

    “行行，我这就带你去见云儿。”

    徐冬儿一怔，“娟儿不是王青瑶的贴身丫环？”

    “王青瑶的贴身丫环有两个，一个是娟儿，另一个是云儿，就是王青瑶在屋里小歇的时候，在外面候着的那名丫环，现在关在县衙的大牢中。”

    徐冬儿心思当天云儿是最后一个见到王青瑶的人，见见她倒也没什么问题，她随蒙义来到牢狱，见到了被单独关押的云儿。

    云儿一脸的菜色，衣裙上还有已干涸的血迹，怕是在牢里受了不少苦，本来神情麻木的她，看到徐冬儿和蒙义时，脸上露出了戒备，徐冬儿改变了想法，不等蒙义开口，她便道，“云儿，你可知道你家小姐已经死了？”

    云儿垂下了眼帘，“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我们现在怀疑凶手是与你家小姐私定终身之人。”

    云儿猛地抬起了眼，双手握着铁槛杆，激动地道，“你们找到凶手了？”

    “还没有，我们这次来，是问关于与你家小姐私定终身之人的事。”

    云儿的手指动了动，贝齿轻咬了一下干裂的下唇，“我家小姐与李家公子早有婚约，小姐一向守礼，怎么可能会认识外男，并与人私定终身，是我看护不利，才让人掳走小姐，你们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若我告诉你，死在王府弃屋的人不是你家小姐，而是阿秀呢？”

    云儿脸上的骇意一览无余，“你说什么，死的人是阿秀，不是我家小姐？”

    “死在你们府上的那名女子的确不是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在离开家的第三日，死在了城西的一处宅子里，你家老爷和夫人已经确认过尸体。”

    云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怔了好一会，待她清醒过来，已是泪流满面地瘫坐在地上，徐冬儿没有再追问，她得给她一点时间消化这个噩耗。

    半柱香后，云儿渐渐地平静下来，她抬起已哭肿的泪眼，“小姐好像是有心仪的人，不过奴婢也只是猜测，小姐并没有跟我和娟儿提过。”

    云儿停顿了会，徐冬儿没有紧逼，让她慢慢述说。

    “大概在半年前，小姐迷上了听戏，每隔几天就要到如意楼去听戏，每次都只带上我，娟儿以为小姐偏心，为此几天没理我，她不知道我还巴不得这差事落在她头上。

    小姐刚开始去如意楼的时候，确是老老实实地在听戏，后来却是借着去听戏的名头开溜出去，还不让我跟着，说是去找阿秀做些绣品，阿秀是玲珑阁的绣娘，我们认识也有一两年之久，我心里觉得不安，也劝过小姐，小姐不听，还发脾气说我若不听她的，就要将我拿去发卖，小姐一向说到做到，我不敢不听，我寻思着阿秀是个老实人，小姐跟她在一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也就帮小姐瞒着此事。

    过了一段时间，我给小姐上头的时候，发现手中的金钗拿起来的手感不对，就仔细地瞧了瞧，这一瞧就被吓了一跳，原来足金的金钗不知何时被人调了包，变成了一支外面裹着金面里面实为铜的钗子，小姐见被我发现，才说金钗是被她调的包，真的那支她已经拿去换了银子，给了乡下的奶娘曾七娘，怕事后被夫人发现，才让人做了仿品。

    曾七娘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些，她从府里出去后回到老家就再嫁了人，她家的男人是个酒鬼，成天只知道喝酒，什么活都不干，家里的活都是曾七娘一个人在做，她从一睁眼开始就围着那个家转，即便如此，她的日子还是一穷二白，所以小姐说的话，我也就信了。

    首饰被调换之事被发现之后，小姐又陆续调换了七、八件，她还警告我，让我不要声张，我因为害怕，只好将此事烂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