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义插进了话，“足金金钗至少也能当个百两银子，这些首饰加起来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百两，在乡下，省吃减用的话，也够一家子几年的开销。”

    “其实我心里明白这只是小姐的托词，不过心里也希望她说的是真的，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帮她瞒着。”云儿说着说着又红了眼。

    “离家出走，身边应该带着细软，我们在宅子里只看到些新的被褥什么的，银子或银票什么的，一样都没看到，难不成是凶手给拿走了？”蒙义问道。

    几百两不是小数目，宅子里新增的物品加起来不过几十两，其他的怕是真的被人拿走了，他们得把这个人找出来。

    询问过如意楼的伙计，有伙计可以证明云儿所说不假，有名伙计确实见过王青瑶曾几次独自一人从如意楼的后门离开。

    据云儿提供的时间，蒙义派人去玲珑阁问过顾三娘，那几日阿秀在玲珑阁上工，并没有外出，而王青瑶也没有来找过她，可以肯定的是，王青瑶从如意楼偷溜出去后见的人不是阿秀。

    徐冬儿站在王青瑶每次来如意楼所在的包间，看着窗外沉思。

    在城西的宅子和如意楼都没有查到与王青瑶相好男子的痕迹，说明此人不仅聪明，而且非常谨慎，云儿说王青瑶每次来回都得一个时辰，意味着她要见的人应该离如意楼不会太远，只是在这个范围内，有不少的民居和店铺，要一家家地询问，怎么着也得两天，这是最笨的办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时间不等人，捕快很快拿着王青瑶的画像挨家挨户地询问。

    徐冬儿坐不住，又回到案发现场，想要寻找更多的线索。

    宅子周边的人家，只知道宅子进了租户，不过并没有见过租户本人，更别提见过有男子出入过宅子。

    徐冬儿思索着，王青瑶的相好为人谨慎，若想不被人看到，除非他是夜里来到这所宅子，她应该早就想到，对方如此聪明，让徐冬儿感到发现新线索的难度更甚，她得转换思路，从其他方面入手。

    一进屋，徐冬儿瞧见了那些新置办的瓷器、茶壶，脑中灵光一闪，她记得床榻上的锦被也是新的，貌似是用蚕丝所制的被面，这样的锦被一向都是定制，而商家又都会在被里绣上自己店铺的标记。

    徐冬儿直奔床榻，拿起被血迹污染的锦被，将它翻过面，庆幸的是，锦被的被里没有被血迹污染，她在里角找到了“薄记”的绣字。

    更让她感到欣喜的是，她在被里闻到了除玫瑶香油外的另一种香味，若是不出意外，这香味应该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在卢县县城，姓薄的商人本就不多，做锦被的也就两家，徐冬儿很快找到了薄记店铺。

    薄掌柜一眼就认出锦被就是他们家做的，薄掌柜本想再看个仔细，不过一靠近，他就不停地打喷嚏，徐冬儿让捕快将锦被拿近薄掌柜。

    捕快拿着锦被退到安全距离后，薄掌柜面带歉意地道，“真对不住，我对香味过敏，这锦被上沾有香味，我一闻到就打喷嚏。

    他们离真相更近一步，徐冬儿追问，“掌柜可还记得定制这张锦被的是何人？大概在一两个月前。”

    “上一两个月我们店里的生意不多，定制这种面料的客人就更少了，好像就一个姑娘来定过，不过来取货的是一名小厮。”

    “掌柜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

    “这都快一个月前的事了，我哪还记得清楚，更何况那位姑娘还戴着帷帽，虽然看不清容貌，听声音倒是挺年轻的，至于那名小厮，长相就是放在人群中就找不着的那种，不过他是驾着马车来的，还有那小厮挺懒的，明明是来取货，却坐在车上不肯下来，还是我把锦被放到马车里的，也不知道他的马车平日里载的是什么，那味道熏得我直打喷嚏。”

    “马车里的味道，可是锦被上的香气？”

    薄掌柜想了想，“这我就分不清了，只要是浓郁的香味我都过敏。”

    蒙义听得认真，他看向徐冬儿，“那份该不会是载过烟花女子的马车吧？”

    “不像，那些娘子坐的马车都是花里胡哨的，我看到的那辆马车普通得很，而且车厢里散的不是脂粉味，我对脂粉味不过敏。”掌柜否定了蒙义的猜测。

    马车的车厢也算是个不完全封闭的空间，能让香气在里面持久不散，除了脂粉，徐冬儿只想到了香料，她的猜测得到了薄掌柜的肯定，薄掌柜对香料并不了解，徐冬儿他们只得一家家地去查。

    好在县城里卖香料的店铺不多，檀香堂是他们寻的最后一家香料铺，一名长相秀气的伙计着接待了他们。

    “你们店里可有香露？”

    伙计的眉眼带笑，“姑娘你可找对了地方，整个县城里没有哪家香料铺的货比我们的全，我们店里有几十种香露，不知姑娘喜欢哪种香味的？玫瑰香的，或是桅子花香的，这两款香露在我们店里卖得甚好。”

    伙计向徐冬儿展示了他们的香露，徐冬儿一个个地打开盖子，脸上露出了失望。

    “姑娘若不喜欢这些，可以定制，不过价格要贵了些。”

    “可有适合男子的？”

    伙计重新打量衣衫平平的徐冬儿，“姑娘可是要送给心上人的？”

    徐冬儿有些不适应，一时回答不上，看在伙计眼里，却以为她是难为情，他犹豫了会，从柜台后面取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瓶香露叫梦寻，是十几种香料配制而成，味道浓郁持久，最适合送给心上人，价格也不贵，比那些寻常的香露再多五两银子，姑娘可以考虑考虑。”

    接过瓷瓶的徐冬儿，闻到了她要找的香气，她给伙计看了王青瑶的画像，伙计摇摇头，“她不是我们店里的客人，我的记性一向很好，这么漂亮的小姐若是来过我的店里，我一定记得。”

    徐冬儿询问购买梦寻客人的名单，伙计起先还犹豫，后来蒙义亮出身份后，他只得说出了客人的名字。

    听到那些名字，蒙义的眼皮直跳，这里面有少是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奶奶媳妇，若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指不定会查出些什么龌龊之事，到时把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给得罪了，可不好收场。

    徐冬儿觉察到他的神情不对，先发了声，“蒙师爷可觉得能让王青瑶逃婚的男子，可跟那些让有钱妇人掏银子送礼的男子差不多？”

    “都是会讨女人欢心的主。”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离我们又近了。”

    这一听，蒙义又觉得查一查也无妨，这些龌龊事只要不摆在明面去查就好。

    人生地不熟的，徐冬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回县衙等消息，刚进县衙，远远瞥见唐耀，才要绕道而走，被他叫住了，“徐姑娘，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徐冬儿琢磨了一下措词，“有些眉目，捕快大哥正在查。”

    这跟没说不是没两样吗？唐耀就是因为心急，才寻了个借口出来，徐冬儿的回答让他的心更焦，“查案不是凭运气，此案关系重大，你若查不到线索，还是早早地跟督主说个明白，别让我们督主空等一场。”

    唐耀的话再次证实了徐冬儿当初的猜测，此案果真对陆宸很重要，不过依陆宸的个性，不可能早早地露出自己的心思，只怕是唐耀心切才抬陆宸出来说事，心中了然，徐冬儿更是无惧，“唐千户，查案子跟吃饭和睡觉不同，除了运气，还得需要时间，急不得，还劳烦千户跟督主解释解释。”

    没想到徐冬儿如此硬气，唐耀一下语塞，徐冬儿趁机离开，唐耀看着她的背影，心塞得厉害，带着一肚子的气来到陆宸面前。

    “督主，你说说这个徐姑娘是哪来的底气，就这么直怼我，若不是您不肯，我早就把她给活埋，哪用受她的鸟气。”

    给陆宸换好药的下属忙退出了屋，陆宸放下衣襟后，才淡淡地道，“让你没事去招惹她，碰了钉子倒怪我没提醒你。”

    心思被陆宸猜中，唐耀的眼皮跳了跳，不由地降低声调，“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此案关系到督主回京后能不能平安无事，若她没有两把刷子，还是早点歇菜好了，别耽误了督主的前程。”

    陆宸对唐耀的献媚无动于衷，“本督主不急，你急什么，你若闲得无事，大可以跟着一块去查，听说真的卢家新娘也是被剥了皮、掏了心，你去瞧瞧，看两具尸体有何不同。”

    唐耀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那张什么都没有的脸，身子打起冷颤，“县衙的人都在查此案，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倒是关于鬼新娘的传说，我还心存几分疑问，不如我四处去看看。”

    这会外面有那么多人保护，也不差他一个在跟前，陆宸点了点头。

    唐耀不敢久留，大步出了屋，一名番子与他随行。

    案情的进展一直有番子禀报给陆宸，陆宸也没想到一宗案子，会出现两名死者，不过这样也好，案子越是曲折，对他越是有利，徐冬儿的能耐似乎比他之前预想的要多，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有多大的能耐。

    刚坐下小歇一会的徐冬儿，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刚起的睡意顿时无影无踪，不知谁在念叨她，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好事。

    没了困意，徐冬儿回想自己可有遗漏什么线索，她想起昨天樱花树下的那抹红色身影，传闻说鬼新娘出现的第二天，就会有新嫁娘死去，鬼新娘是昨天出现的，今天应该就会有新嫁娘死去，今天蒙义提到鬼新娘时的反应，让徐冬儿感到这个传闻或许不是假的，今天真的会有人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