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儿本不想管这个闲事，但在石拱桥上看到的那一幕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惹得她心烦，她起身去找黎主簿查看卷宗。

    听说徐冬儿要查的是之前新嫁娘遇害的卷宗，黎主簿的脸上露出了难色，“蒙师爷只说姑娘可以阅览关于王青瑶被杀一案的卷宗，其他的并没有提及，徐冬儿这么做，让在下很是为难。”

    黎主簿的反应让徐冬儿更加相信鬼新娘杀人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她正了正脸色，“主簿负责管理卷宗，想必也知道鬼新娘杀人案里被害人的死亡特征都与王青瑶一样吧？”

    黎主簿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闷不做声。

    “此案既与之前的鬼新娘杀人案相似，凶手就有可能是同一个人，黎主簿可知，抓不到真凶，就无法向卢家交代，向卢家身后的人交代，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县令都不一定能自保，更何况黎主簿你呢。”

    黎主簿惊出了一身汗，他又何尝不知道卢家在京城有人，他一个九品的小官人微言轻，上面又没有人，县令大人也不是什么良辈，若破不了王青瑶被杀一案，为了自保，上面只会让人来背锅，弄不好他就是那个冤大头，他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担这样的风险，缉查司的名声虽不好听，办事能力至少比他们强。

    黎主簿当下有了主意，他手捂肚子，紧皱眉头，“我的肚子怎么这么痛，八成是中午的吃食不干净，不行了，我得去趟茅厕。”

    黎主簿的急中生智使得好，库房里只剩徐冬儿一人。

    徐冬儿根据书架上的索引，很快找到了关于鬼新娘一案的其他卷宗。

    去年十月七日，李氏出嫁本城于家，大婚当天人死在了新房，无面，心脏丢失。

    去年五月七日，姚氏出嫁邻村，花轿行至石拱桥附近，姚氏要小解，出了花轿就不见回来，再寻到她时，已是一具无面无心的尸体。

    去年三月七日，王氏出嫁，行到半路，下起了大雨，轿夫抬着花轿到附近的废屋避雨，待雨停后，要再抬花轿时，看到花轿下面有一滩血，打开花轿时发现新娘已死，被剥了脸皮，掏了心。

    前年九月七日，高氏出嫁，花轿行至石拱桥，轿夫与随行的媒人发生了争执，王氏负气下轿而行，再发现她时，已变成了一具尸体，无面无心。

    前年七月七日，马氏回门失踪，再寻到她时，已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没有脸，心也不见了。

    原来鬼新娘杀人案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发生，这么高的犯案频率，难怪县衙要捂着。

    徐冬儿细看，发现这五宗案子，似乎有规律，似乎又没有规律，说它们之间有规律，是这些案子都是在七日进行，而且有四宗都是在石拱桥附近发生，说它们没有规律，就是每宗案子的间隔时间并没有规律，徐冬儿一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由，不过她直觉这应该与王青瑶和阿秀的被杀有关联。

    从一宗案子一下子翻出了另外五宗案子，徐冬儿有自知自明，知道自己戴不了这么大的帽子，能兜底的只能是陆宸。

    陆宸没想到一宗单纯的杀人案，变成了连环杀人案，事情变得越发复杂，不过却有趣得紧，他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看得唐耀的眼皮直跳，“督主，好久没看到您笑了，您这一笑，看得属下的心里发毛。”

    陆宸的美目看向了他，“你说是一宗案子紧要，还是几宗案子紧要？”

    “当然是几宗案子了。”

    “若是我们把这些案子都破了，岂不会更得圣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唐耀瞬间开了窍，“比起单纯的杀人案，连环杀人案的份量更重，破了它，可是立了大功，足以堵了那些老顽固的嘴，想到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属下就开心。”

    “这些案子既然重要，就派人手帮徐冬儿吧，卢县的天老是灰蒙蒙的，让人看着就不舒服。”陆宸幽幽地来了句。

    明白陆宸是想念京城了，好胜心强的他心思一动，“不如让属下去吧，有属下出马，谅县衙的官差也不敢为难她。”

    陆宸知道唐耀心里的小九九，不过唐耀说得也没错，他的出现会让肖明正他们一干人少些花花心思，这次他没有出声反对。

    徐冬儿没想到这次的小尾巴会是唐耀，唐耀与她不对盘，接下来的相处不会那么容易，不过他的出现，让从茅厕回来的黎主簿从被动变得主动，“徐姑娘，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在下保证一定竭尽全力解答。”

    徐冬儿也不客气，“关于鬼新娘的五宗案件中，有一宗新嫁娘被杀时并非是在大婚之日，你为何会将此案的卷宗与其他四宗放在一块？”

    “姑娘指的是前年七月七日马氏回门被杀的案子吧？虽说马氏并非大婚时被杀，不过却也是被剥掉脸皮、掏了心，在下琢磨着回门也只比大婚晚两天，同样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所以在下就把它跟其他新嫁娘被杀的卷宗放在了一块。”

    黎主簿所说的有道理，若当初他没有将马氏回门被杀案的卷宗与其他新嫁娘被杀的卷宗放在一块，就缺少了一个重要的时间点。

    “一点线索都没有找着？”

    “没错，据马氏的相公洪五说，回门的那天早上，他与马氏因为嫁妆的事吵了一架，洪五因为生气，不愿跟马氏回门，马氏也是个倔脾气，就自己骑着毛驴回娘家。

    她的娘家离县城也不过几十里地，来回用不上半天的时间，走的又是官道，心思着路上不会有什么事，洪五也就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直到天黑，也不见马氏回来，洪五以为马氏是回娘家不回来了，他这会气也消了，就上马氏的娘家去接马氏，谁知道到了马氏的娘家才知道，马氏根本没有回去。

    马氏的家人和洪五四处寻找马氏的下落，花了一天的时间，在离县城五里地的芦苇丛里发现了马氏的尸体，马氏的衣衫不整，缺了脸，又被挖了心，起初以为马氏进芦苇地方便时，被歹人轻薄再下了毒手，不过仵作检查过尸体，马氏并没有被人轻薄的痕迹，而且芦苇地也不是从县城去往马氏娘家的必经之地，也不知道马氏为什么会去了那。

    捕快当时也走访了周边，不巧的是，那段时间并没有人路过芦苇地，也没人瞧见马氏是什么时候到的那，现场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有人说在头一天，看到一个红衣女鬼在石拱桥那里飘呀飘，马氏回娘家又必经石拱桥，这时就有传闻，说马氏是被鬼新娘看上了，鬼新娘把她引到芦苇地里索了命。”

    “鬼新娘一说就是这么来的？”

    “那倒不是，鬼新娘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传说，据说在十几年前有位新嫁娘在大婚当天被夫家悔了婚，消息传来时，花轿正好到了石拱桥，新嫁娘听到这个消息痛不欲生，跳河自杀了。

    将她的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脸已经烂得不成样，从那以后，只要有花轿从石拱桥经过，就有人看到她的鬼魂在附近出现，有人说那位新嫁娘不甘心自己的婚姻不幸，也不想其他的新嫁娘过得幸福，所以就对经过石拱桥的新嫁娘下手，剥了她们的脸、掏了她们的心。”

    徐冬儿想起在石拱桥看到的那张没有五官的脸，“这个传说是杜撰出来的，还是真有此事？”

    “这个在下就不晓得了，在下也不过是十年前才到的卢县，若是姑娘感兴趣，在下倒可以替姑娘打听打听。”

    徐冬儿琢磨着，传说若是真的，就不叫传说了，就算真有此事，里面也添加了不少水分，反而变得不真实，不过马氏被杀一案倒是有迹可循，通过蒙义，她找到了在马氏被杀一案里见过鬼新娘的梁二牛。

    梁二牛是卢县县城里有名的懒汉，成天只知道游手好闲，那天他偷了邻里的一只鸡，怕被人发现，就拿到石拱桥下，弄了个泥窑，打算做成叫花鸡。

    鸡还未烧好时，梁二牛打算先睡一觉，谁知道刚闭上眼，就听到了一阵欢快的笑声，他好奇地睁开眼，看到不远外的樱花树下有个红衣女子在飘，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再睁开眼时那个红衣女子还在，一直荡在半空中，红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他的存在，转头看了他一眼，只一会的功夫，红衣女子忽然嗖地一下消失了。

    “我寻了半天，也没有再看到半点影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是见着鬼了，吓得我连叫花鸡都没吃上就跑了。”

    徐冬儿捉住到了细节，“你没看到她的脸？”

    “我哪里敢看，她的长发挡在脸上，什么也看不着，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回头的时候那双阴森森的眼睛在盯着我。”回忆起那天的情景，梁二牛还是心有余悸。

    这怎么听着与他们那天看到的红衣女子不一样，徐冬儿的心中有了疑惑，问蒙义道，“蒙师爷，其他几宗新嫁娘被杀案里，见过鬼新娘的人可能找到？”